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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執筷,食不知味地往嘴裡扒了一口飯:「我慕你個仙人板板,老子以前見都沒見過那小娘子!」
「沒見過就沒見過唄,生什麼氣呀,」耿淳安也執起筷箸吃菜,「啊,你既沒睡了人家,又沒思慕人家,那你管她清不清白做甚?我看你就是閒的蛋疼——嘶……李子恪我日你媳婦!」
李鐸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姑舅表兄耿淳安一腳,然後兩人像兒時那樣叮鈴噹啷的打了起來。
李鐸出生的時辰不太好,乃是天生的命薄星,一個雲遊的老道說李鐸的父親是殺伐之人,身上戾氣太重,女兒家托生在他膝下必定活不成,所以為了保住李鐸的小命兒,她從小就被父母扮作了兒子養活。
這個障眼法主要是作給老天爺看的,好讓老天爺覺得李家新得的這個老三是個兒子,能當得起李家所有的榮華富貴與殺伐血腥,不至於輕而易舉的將李鐸的性命給收回去。
甚至要不是有母親在耳邊百般提醒,交代李鐸要處處小心,這沒心沒肺的蠢貨甚至都以為男兒的身體就是長的自己這樣。
這麼些年來,李鐸有時甚至會忘了自己其實是個女兒家——包括她在打架時出手之狠,耿淳安這個真正的男人都常常自嘆弗如,甚至是懷疑人生——他竟然連自己最小的小表弟都打不過!
「表兄弟」倆多年未見,見面之後一言不合就你死我活的打一架,打完之後反而關係更加親近了。
被李鐸踹翻在地的耿淳安就勢躺在地上挺屍,他枕著自己的胳膊思忖了片刻後,歪頭問李鐸說:
「其實你早就想到這個後果了罷,你之所以會找我來吃酒,還順便向我吐苦水,實際上只是這個後果讓你覺得自己良心不安,於是想要從老子這裡尋一個安慰,」
說著,耿淳安側起身來仰頭看那個沒樣沒相的癱在圓椅里的人,道:「李鐸啊李鐸,小爺都不知道你丫的心思原來如此之深!小爺我都差點被你這副模樣給騙了!」
「可你不還是看出來了麼,」李鐸咧了咧被耿淳安揍成了青紫色的嘴角,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直鑽到她的靈台。
少年人抬起腳,又忿忿地朝皮糙肉厚的耿淳安踹了一腳:「你剛剛還說要日我媳婦呢,兄弟妻不可欺,你個腌臢潑才的怎麼連這點操守都沒了。」
耿淳安滾在地上,扭屁股扭腰地躲著李鐸的「李氏奪命腳」,笑嘻嘻的說:「那是我開玩笑的,不過好兄弟共用一個女人很正常呀,哎你在軍里都沒去過軍妓營嗎?軍妓營里女人大都不夠用,同袍常常排著隊共用一個女人……」
「啊!」看著李鐸臉上奇怪的神情,耿淳安突然就恍然大悟了,「李子恪,你不會還沒睡過女人罷?」
「我睡,睡你個仙人板板!」李鐸一腳踹過去,兩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有這麼一個朝代呀,自家僕人對家中男主人和男少主人的稱呼不是「老爺」和「少爺」,而是「阿郎」和「小郎君」
☆、第四章
齊家小娘子和李家小三郎的流言蜚語傳得可謂人盡皆知,不過卻沒有一個人指摘李鐸的不是。
那些不堪入耳的閒話都是在說攻擊齊家小娘子,說她水性楊/花/淫/盪放浪,說她明明正在和定國公府的小郎君說親,另一邊卻還扯著樓漠李家的男人不放,這樣的女人活該落得人人唾棄的下場。
諸如此類云云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齊家的勢頭雖然大不如前,但齊白為官數十年的威譽還在,君後娘娘和齊家大夫人的姨表親關係還在,市坊里的流言蜚語愈傳愈難聽,朝廷就不得不出面給齊家人一個公道。
於是,帝君聖人就理直氣壯地給李鐸保媒拉縴了。
收到宮裡想要擇日賜婚的消息之後,剛到南衙衛統府任職沒多久的李鐸就向中請旨,主動入宮來面聖。
「進來可曾收到你阿兄的家書?」帝君似不想和李鐸多說別的,只是顧左右而言他到:「朕可是收到你阿兄子慎的來書了,還不止一封呢。」
李鐸的二哥李釗表字子慎,只是帝君這樣親近的語氣,讓李鐸忍不住回憶起了兒時的某些時光——
當朝帝君雖然尊至九五,可自己也曾被他抱在膝頭玩鬧過呢,甚至,她還曾在宮宴上打翻過一隻湯碗,將碗裡的熱湯灑了帝君一身。
正在宴上的老父親將她拎起來給帝君謝罪,可是帝君卻只是笑呵呵的擺擺手叫他們繼續吃宴,而後他自己回去更換了一件常服,過來後又將小李鐸抱在了腿上玩鬧。
帝君啊,一直都是位脾氣溫和疼愛小輩的天子。
「……」李鐸隱在官袍廣袖裡的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她嘴一癟,乾脆耍起了無賴:「君上您既然不直應我的話,那我就直說了罷,我聽說您要給我賜婚,我不想要。」
「嗯?」帝君手裡捏著幾顆又甜又大的紅棗,意外地揚起了眉:「你還不想要?你是不想娶媳婦還是不想要朕給你牽的紅線?」
帝君的話語與態度一直都是這樣的溫和慈祥,李鐸耷拉下腦袋,充分利用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性格,碎碎叨叨的說道:
「皇帝爺皇帝爺,您那話也不能這麼說罷,普天之下哪個男人不想娶媳婦呢,只是我聽說您想要把齊家那個待嫁的小娘子賜與我為妻,我……我就是不想要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