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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敏如李鐸,已然聽明白了此中的深意,她挑了一下眉,呼吸的熱氣打在了齊沈懿的耳廓上。
說:「這便是你嫁進將軍府的價值所在了。」
耳朵上的酥麻感還沒有消退下去,靠著牆的人卻陡然心裡一涼,她覺得有些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深了。
「多謝麾下提醒,」齊沈懿笑著朝李鐸頷首:「天色已經不早了,麾下在外忙碌一日,趕緊回去歇著罷,恭送麾下。」
如此直白的送客,李鐸沒理由再在這裡待下去,即使她心裡隱隱有些不想離開。
待李鐸離開主院之後,齊沈懿喚淨霜進來幫她悉數收整,然後早早的就爬上了臥床準備睡覺。
就在淨霜準備熄了屋裡的燈時,齊沈懿突然開口說:「淨霜,拿一盞燭燈來放在床邊罷。」
淨霜不解的看一眼自家夫人,然後順從地掌來盞蝴蝶燈台,好生的放在了齊沈懿床邊的雜物几上。
待淨霜帶上門離開後,齊沈懿從枕頭低下摸出了那封李鐸給她的信。
信封沒有封口,信里也就只寫了寥寥幾行字:今日點卯當差,晨起不忍吵醒你,晚上回來陪你吃飯,勿念。
信紙上的字體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甚至墨透紙背,內容的最後連個落款的署名都沒有,但是莫名就能讓人知道這字出自李鐸之手,不知為何,齊沈懿就是覺得,像李鐸那種人,只有這種霸氣囂張的字體,才是最符合那個年紀輕輕就智謀深遠的人的。
說起這個,齊沈懿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只知道李鐸名叫李鐸,表字子恪,可是他的名字具體是哪幾個字,她卻是一問三不知的。
她挲摩著有些粗糙的信紙,倏而就想了起來,咸京府衙門頒發的婚書上應該是有李鐸的名字的,然而她又犯難了——她和李鐸成親的婚書,從一開始她就是不曾見過的,嘖,婚書呢?
齊沈懿把信紙原封不動的裝回信封,隨手將它塞進了床頭的某個夾縫裡。
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東西了,齊沈懿吹滅燈抱著被子躺了下來,趕緊睡罷,眼前的狀況對自己是絕對有利的。
齊沈懿深知,自己和李鐸之間,不過就只是單純的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可是李鐸這個人要比她坦蕩的多,他敢於將兩人之間被夫妻關係遮蓋著的鄙劣直白的暴露在明面上,毫不避諱。
李鐸似乎是個壞人,但他竟然能壞的如此坦蕩。
……
作為「人質」從樓漠來到咸京,李鐸此番入京是有任務在身的。
外面已經響過了子時的梆聲,紫微齋漆黑的臥房裡,安靜的睡著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無聲無息的換上夜行衣,縱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敏捷靈活的身影在將軍府的後院裡閃了幾閃,很快就消失在了濃稠的夜色中。
低垂的夜幕上這會兒無星無月,實在是個夜探齊府的好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好熱……
☆、第十四章
出嫁之前,齊沈懿慣常便是五日進一次宮裡面見君後娘娘,自上次三朝回門去宮裡謝過恩之後,齊沈懿甫隔了五日就立馬被君後娘娘傳召入了宮。
在南角門外下車後,齊沈懿正巧碰見了南衙總領將軍周子夫領著一幫手下大步流星的從宮裡出來。
年長的周子夫位高權重,自然不會主動過來和齊沈懿這樣一個區區三品武爵的將軍夫人搭話。
齊沈懿素來明白這些,她便和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時一樣,識趣地主動半側過身屈膝福禮,避下這幫帶刀的外男。
只是齊沈懿沒承想,周子夫在從她面前走過的時候,竟然停了一下步子,扭過頭來朝她點了點頭。
齊沈懿餘光掃見周子夫將軍的點頭示意後,只好把膝蓋曲的更深一些作以回禮。
待這幫甲冑朱纓們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整齊地走過去之後,低眉斂目的齊沈懿還沒來得及站直身體,她低垂的視線里就又出現了一雙玄色的繡金虎頭戰靴。
素來謹慎守禮的人趕緊再次向對方屈膝福禮,沒承想戰靴的主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免禮免禮,夫人太客氣了些。」這道聲音裡帶著齊沈懿熟悉的欠揍笑意,不是那李鐸還是誰:「夫人莫不是來宮門堵人的罷?嘖,才分開幾個時辰啊,你就這麼想我?」
「君後娘娘傳我入內,」齊沈懿站直身子理了理寬大的衣袖,抬手輕拍了一下李鐸搭在刀柄上的左手,兩頰羞色淺紅,似嗔非嗔著說:「大庭廣眾之下的,你休要這般胡言亂語。」
李鐸看一眼自己被打的手背,咧著嘴笑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你們南衙的大小統領這會兒怎麼進宮來了?」齊沈懿拉過李鐸的右手,隔著包紮傷口的細布粗略的看了幾眼這人的手心:「莫非是宮裡出什麼事了?」
南衙衛統府的人只負責宮城之外的咸京安防,素來和專司宮城的北衙衛統府各司其職,兩司互相配合又互不干擾,故而南衙的老大周子夫平時是不會這樣帶著一幫手下佩刀執劍地出現在宮裡的。
「宮裡沒事兒,二聖安好,」李鐸歪頭看著沐浴在日光里的人,受傷的手微微用力,輕而易舉的就把齊沈懿朝自己拉近了一些。
旁邊的引路宮人識趣的退到幾步外,轉身避了過去。
李鐸眯著眼睛,用極低的聲音同齊沈懿咬耳朵到:「你昨兒個夜裡可是答應我的條件了,一會兒二聖問起來的時候,你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