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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要做什麼?
沈去疾出去後,魏長安又往榻上挪了挪,兩手也撐在榻沿上,她晃著腳,仔細地聽著外間的動靜——有木盆觸地的聲音,有熱水壺和小鐵爐碰撞的聲音,還有兩三回倒水的聲音。
唔,估計是姓沈的是要洗洗睡了。
魏長安方才已經淨過牙口也洗了臉和手,她正打算起身,卻見沈去疾將兌好溫度的熱水放在了她腳邊。
「坐好。」沈去疾將魏長安按回到暖榻上,而後彎腰從旁邊拉過來一把胡床,委身在暖榻前坐了下來。
「你這要給我洗腳嗎?」魏長安下意識地把雙腳往後撤,躲開了沈去疾朝她腳腕處伸來的手。
坐在矮矮的胡床上的沈去疾,泯著嘴憋著笑,仰臉看著魏長安,似笑非笑地挑眉:「不可以麼?」
「當然不可以!」魏長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頰上漸漸浮出淡粉色,她澀澀垂眸一笑,譬如桃花含春羞。
看得沈去疾嗓子發癢。
「咳咳……」她清清嗓子,清亮幽深的眸子裡盛滿暖光:「那,敢問夫人,此有何不可?」
魏長安泯著嘴,嘴角噙了嬌羞,低聲囁嚅到:「腳怪髒的……」
某人反駁:「就是因為髒了,所以才要洗呀。」
魏長安雙手捂了自己的臉,嗡嗡的聲音從指縫中漏出來,半羞半嗔:「你這個人真的是,人家不想讓你看腳嘛……」
坐在胡床上的人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濃眉大眼彎成眉清目秀的模樣:「桃,桃花,你身上有哪兒是我沒看過的啊,你怎麼還突然就害羞唔——」
魏長安傾身過來,伸手捂住沈去疾的嘴,深呼吸了一下,嗔道:「你這個登徒子,休要胡言亂語——喏,要洗腳是吧,給你。」
說著,魏長安坐回身子,抬起一隻腳伸到了木盆旁邊。
「這就對了嘛。」沈去疾挑眉,一手握著細細的腳腕,一手脫了繡錦的千層底棉繡鞋。
晁國女子和晉國女子一樣不裹腳,可魏長安的小還是很小,堪堪只有沈去疾的一隻手大。
「桃花,我突然發現,你的腳好小啊,和我的手一樣大。」挽起袖子的沈去疾邊把熱水往魏長安的小腿上撩,邊認真地感嘆著。
木盆里,小巧可愛的腳指俏皮地翹了翹,沈去疾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道滿不在意的辯駁:「哪兒是因為我腳小,分明是你的手太大。」
沈去疾低低一笑,也不反駁,只是彎著腰,細細地給魏長安洗著腳——熱水氤氳,水霧蒙蒙,手裡的這雙腳被染上一層淺紅,惑得沈去疾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看著胳膊長腿長的人窩在小小的胡床上坐著,魏長安伸出手在沈去疾的頭頂點了點,聲音甜甜的:「喂,傻大個,咱娘的個子一般,那,那位的身量十分高挑嗎?」
魏長安說的「那位」,沈去疾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她抬頭看一眼魏長安,繼而低下頭說:「不知道,見我的時候她坐在凳子上,不過看樣子應該身量一般吧,怎麼突然問這個?」
說著,沈去疾拿來擦腳布,將這雙濕漉漉的腳仔細地擦乾,然後,她直接把魏長安打橫抱起來,步履穩健地朝床邊走去。
「沒有啊,我只是有點疑惑,你怎麼長了這麼高的個子呀?比一些男人都要高呢。」魏長安環著沈去疾的脖子,兩隻腳晃來晃去的。
「個子高些不好麼?」沈去疾幾步來到床邊,將魏長安放下後,又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吻,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蠱惑的味道:「你先躺著,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你說的『一會兒』是多久?」眼疾手快的魏長安一把拽住沈去疾的衣衽,眸子裡一閃而過的慌措,被居高臨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沈去疾握住抓在她衣衽上的素手,心裡一酸,「我只是去外間洗漱一下,不出去。」算了,自己還是先陪著桃花吧,萬事等她安睡之後再說……
只是可憐了沈盼,蹲在高老頭的門房裡,一直等到快子時,才等到他家大少爺從房裡出來。
「大少爺。」沈盼拱手,將一領禦寒的裘衣遞過來。
沈去疾的腳步不做停留,她邊往身上披著裘衣,邊沉聲到:「這次得快去快回才是。」
沈盼提前一步過來打開大門,聞沈去疾言,他回頭看了自家大少爺一眼,問到:「大少爺,今次也是要跑兩個地方的嗎?」
沈去疾回看沈盼,搖頭:「不是,我怕大少夫人夜裡醒了,見不到我的話她可能會害怕。」
沈盼:「……」
他家大少爺欺負他沒有媳婦,嚶嚶嚶嚶……
「家主。」就在沈去疾一隻腳踏出大門之時,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從門房的窗戶處傳了出來,是高老頭。
沈去疾跨在門檻兒上,半回過身來,眯眼盯著那一扇被月光照得明亮的窗,沉聲回問到:「何事?」
「天黑路滑,行路當小心些。」高老頭貌似不經意的話,在沈去疾聽來,總是有些意味不明。
沈去疾應一聲「嗯」後,不做猶豫地邁出了大門——但願吧,但願只是自己多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1:「可愛」在文言文里有一個意思是:值得喜愛。
比如周敦頤的《愛蓮說》里: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繁。
注釋2:胡床,也就是類似咱們現在的小馬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