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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氣急了的沈去疾依舊沒辦法像母親那樣張口就罵,憋了許久也就只罵出了「放屁」兩個字來。
母親問了兩句話後就一直沉默不語,明擺著是把這一切要扔給自己,沈去疾不敢多想結果,只是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瞪著弟弟,聲音低啞:「沈去病!你說的這叫人話嗎!」
沈去病緊著提上一口氣,似乎是想反駁什麼,最後卻是抿下嘴角低下頭去,一聲未吭。
暗戳戳不出聲的沈餘年和魏長安都著實一訝——呦嘿,原來沈去疾這個端方溫潤的君子是會罵人的呀!
會罵人的沈去疾緊緊蹙著眉頭,看一眼還伏在地上低聲抽噎的三弟,她無力又自責地捏了捏鼻樑——低喝了二弟一聲後自己的頭就有些懵,大概是心裡那股子無名火竄的,真是讓人……不省心。
「你莫生氣,」沈家的大少夫人終於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她輕輕地拍了拍沈去疾放在桌沿的攥成拳頭的手,不痛不癢地勸了一句:「有話好說。」
此刻,聰明如魏長安,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時沈去疾為什麼會帶她去看戲,去逛廟會——他只是在借著這個由頭,暗中去查沈去病的事情!
沈餘年原本還心想,自家大嫂平時挺機靈,原來卻是個連勸人都是個不會勸的,只是沒想到,大嫂勸了一句後,沈錦年那個榆木疙瘩果然不再怒氣沖沖了,只是周身依舊攏著一層冰冷。
沈去疾鬆開緊握著的拳頭,原本隱隱地在她手背上蹦噠的小青筋也隨之不見,她看著兩個弟弟,沉聲到:「你兩個給我跪好嘍……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再說一遍。」
事情說起來其實很簡單——
魏長安嫁到沈家後,外面就一直都有傳言,說是魏榮把魏家六分之一的鹽生意作為嫁妝贈給了女婿沈去疾,作為回禮,沈家在西北給魏家讓了一條茶路。
這些傳言原本就是虛虛實實的,直到魏家開始往西北走茶,大家就真的相信了這件事。
沈羅氏覬覦沈練家的生意多年了,又深知沈練家「四分五裂」的實情,她便讓長孫沈從主動接近頂著「沈」姓生活在沈練家的異姓人——沈去病和沈介。
沈從先打的沈介的主意,然後又讓他家在沈練家的眼線試探了沈去病,哦,沈家帳房上的那個平銳,便是被沈羅氏收買的嘍羅。
生活環境的因素所致,沈去病打小就特別會察言觀色——大哥大嫂的關係在老祖宗下葬之後就變的疏離了,沈去病知道,肯定是因為當時大哥權宜之下說的那句「女人如衣」。
而且,自老祖宗去世後,經沈叔勝鬧那麼兩回,家裡簡直變成了一盤散沙,再不復往日的和樂。
更可氣的是,沈叔勝竟然和馮半城聯手,想將大姐餘年嫁給馮半城當續弦,最後此計不成,馮半城竟然聯合了東街沈家,妄圖逼迫大哥答應。
於是沈去病將計就計地同意了沈從,接受了沈羅氏的陰謀。
加上那陣子大娘剛好把茶莊和綢緞莊交給了他和沈介,沈去病便利用外面的流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沈家走鹽」的傳言,輕易地就把貪婪的沈羅氏釣上了鉤。
最後,沈羅氏自己主動拿出三萬兩給了沈去病,結果沈去病還沒出手,沈羅氏那三萬兩就被半路殺出來的沈從給截胡了。
沈去病知道沈從的心思,便立刻見好就收,只是原先他準備扔進去的六千兩,到跟前了發現被弟弟沈介加成了一萬兩。
沈去病也知道,若不是有這整整一萬兩在這裡放著,沈羅氏不會輕易地就相信了京城來的馮半城,也更不會讓沈從主動跳出來接下那三萬兩的爛攤子。
實際上,這三萬兩是沈羅氏背著她相公,從兩個兒子那裡和她家生意上搜刮來的私房錢,就這麼打了水漂,她卻也不敢吭聲,活生生的啞巴吃黃連。
只是誰也沒想到,三萬兩打了水漂後過了這麼久,沈羅氏自縊了。
沈去病剛把「馮半城是如何從他手裡坑走了四千兩」這事說清楚,管家沈福就敲門進來了。
沈福回稟說,東街那邊的情況打聽清楚了,沈羅氏入冬以來就犯了腿疾,沒日沒夜的折磨下,沈羅氏終於不堪痛苦,選擇了自縊,她在留的遺書里把自縊的原因說的明白,並且還把身後事都交代的清清楚楚,遺書上最後還說,要東街沈家和西街沈家,從此勢不兩立。
沈去病長長地舒了口氣,看起來疲憊極了。沈介打著哭嗝,臉上綻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沈餘年心說,這就完了?
只有沈去疾一聲不吭地捋清了這件事情——沈去病和沈介聯手,想通過馮半城,和茶莊上漏下來六千兩,作為誘餌誘惑沈有利,準備坑他家一把,結果羅氏看出來了那倆人的把戲,將計就計反水了馮半城,準備得走六千兩,誰知道沈介自作主張從茶莊漏走一萬兩扔了進去,太過謹慎的馮半城見帳目不對,一時沒敢動,結果羅氏偷雞不成蝕把米,白被自己親孫子沈從套走了三萬兩,這才有了現在這麼一出。
沈西壬揮退沈福,剛要張口說什麼,就被一直沉默的女兒沈練打斷了。
沈練坐在沈西壬身邊,沉穩平靜得一如往常:「細想起來,沈氏兩家都是被人家給算計了,既然沈羅氏的三萬兩最後落到了沈從手裡,那日後如何就與咱們無關了,去病,介兒,你二人的事卻是不能輕易過去了……從明日起便去佛堂里抄《地藏經》吧,除去年初一那天,直到東街過了尾七為止,起來吧,別跪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