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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冉冉拍著衣服上沾染的灰土,沖身後擺擺手說:「找個地方睡覺,頭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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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停步,舉起手!」
才走出胡同口的於將軍迎面就被剛好路過的巡邏士兵厲聲呵住腳步,一時之間,五人小隊的刀槍箭//弩齊加盾牌齊刷刷對準這個剛從黑暗胡同中頹然走出來的人。
祁東軍宵禁巡邏,違其指令者三申三警不顧可當場射殺,於冉冉順從地止步舉起雙手,忍著頭疼有氣無力說:「左路軍於冉冉,腰牌在腰間。」
半躲在盾牌後的小隊長把手中燈籠往前伸伸,試圖看清楚對方相貌,他剛準備讓這人把腰牌扔過來看看,後面胡同里竟然又溜溜噠噠出來個人。
後者人高馬大,光看身形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巡邏隊更加警惕防備,小隊長收回風燈厲聲說:「祁東軍宵禁巡邏,夜遊者止步,高舉雙手,報上名來!」
「大帥府謝岍,腰牌在此,拿去。」犯禁老手謝少帥追來於冉冉身邊站定,一揚手拋過來隨身軍牌,叉起腰耐心等待巡邏隊鑑定真偽。
然而令人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來子裡這邊兵卒級別太低,壓根沒見過像於冉冉和謝岍這樣高級別的將領腰牌,一時之間辨不出腰牌真偽。
那位小隊長沒還給謝岍腰牌,而是說:「即便如此,宵禁夜遊也還是要請二位將軍隨我們走一趟!見諒!」
「……」於冉冉頭更加疼幾分,風燈光亮開始在眼前發生割裂,她仍舊能耐著性子,說:「我二人在此等候,去找你們駐點都尉過來吧。」
「且慢,」謝岍骨碌碌的眼睛一轉就沒憋什麼好屁,她抬手止住巡邏隊,看向於冉冉義正言辭說:「宵禁令嚴,何必麻煩都尉深更半夜特意跑一趟,再者說,來子裡這邊地方,怕是都尉都不識得你我腰牌,跟他們走一趟吧,啊,老於。」
借巡邏隊手裡幾盞風燈光亮,於冉冉抬眼就看見謝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爍著賊精賊精的光芒,終於在某個瞬間裡,於冉冉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謝二這憨批除去有十餘年沙場同袍誼,她們還算得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外吹牛逼時甚至可以誇張點說二人自幼相識,是總角之交了。
她立馬領會謝岍的意思,可是:「這樣妥麼?」
謝岍推著她往前走,抬抬下巴讓巡邏隊領路,邊說:「那有什麼妥不妥,都快餓死了還要問祖師爺我能否吃您的貢品麼?這是缺心眼。」
於冉冉:「……」感覺被罵的是自己。
一如謝岍所料,到來子裡的祁東軍巡街駐點後,被從美人懷和黑甜鄉里拎出來的駐點都尉把眼睛揉了又揉,眼珠子都快揉出來了也愣是辨不得眼前兩方鍍銅鑲金腰牌到底是真是假,他知道牌首獸吞臥朱厭和無支祁的級別絕對不低,但他從來沒見過。
作為堂堂來子裡駐點最高負責人,都尉不能當著手下人的面露自己沒見識,他恭敬地把謝於二人請去隔壁偏廳稍坐,回來拽著那隊巡邏兵把遇見這二位的過程詳細詢問,最後腦子一轉,決定去請大帥心腹來做個最後鑑定。
他不敢冒冒然把謝於二人放走,即便七分相信那腰牌不是作假,但宵禁條例嚴如軍規,巡查懈怠者如違軍令,他冒不起這個被追責的風險。
他們來子裡雖然住的都是尋常老百姓,接觸不到祁東軍里的高官大將,但他們來子裡在高層也是有人的,舒老娘家女兒不就在帥帳當差麼,而且她人最近還在家!
祁東百姓愛祁東,這顆心不容置疑,即便是深更半夜被人敲響門打擾清夢,一聽巡邏隊說他們抓到兩個夜遊者,自稱祁東軍,需要舒文事幫忙去駐點辨認,頭頂火冒三丈的舒老娘二話不說轉身就去敲女兒舒晴的屋門,拽來大披把憔悴的女兒裹吧裹吧,立馬就讓兒子陪他姐一起隨巡邏隊去駐點認人。
都尉其實早就聽舒老娘說了舒文事在家養病,但辨認謝於二人身份的事情馬虎不得,他只能假裝不知道舒晴生病,見到文事那憔悴模樣後客客氣氣好一陣寒暄,嘴裡說著不敢耽誤文事休息,旋即帶人從窗戶往裡看。
通過半開的窗戶看見裡面情況後都尉微微一愣,偏廳里此刻只剩那位好說話的女軍在,另外那個滿臉不好惹的大高個呢?都尉也沒顧上看舒晴的反應,邊問隨從邊回頭低斥說:「不是讓把人看好麼,帥府那大高個呢?」
「在這兒呢。」謝岍不知從何處閃現,正正站在都尉側後方,「都尉找我啊。」
「……」都尉被嚇得渾身一哆嗦,險些來個西子捧心,他往後半步試圖甩掉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暗裡碰碰舒晴胳膊示意她快快辨認,對謝岍強顏歡笑說:「沒見將軍在屋裡,卑職怕招待不周。」
這說的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可見謝岍的確把人嚇得不輕,少帥點下頭,視線越過都尉朝那邊抬下巴,說:「病的不輕啊。」
臉色蒼白,體態瘦弱,舒文事怕不止是身體病了,還有心病吧。
「少帥。」舒晴抱拳行軍禮,別的什麼都沒說。
「……」竟然真是少帥本帥!都尉那顆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焦灼心撲通落地,腦子裡憑空唰唰飛來兩個血紅血紅的大字:完了。
他扣押了被軍中騎兵奉為神明的人。
「半宿鬧騰這老大時候,飢了,」被騎兵奉為神明的人說:「都尉這裡可有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