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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博斤格達之戰麼?」就在離兵痞四步遠處,姚佩雲停下腳。
兵痞左右看看,搞不懂這臭娘們兒耍什麼花招,但他才不怕嘞,繼續歪著肩膀而立,說:「聽說過,怎麼著,別說就是你帶人打的,小心嚇到我呦。」
他這句話出口,惹來周圍一陣鬨笑,這邊大柳兵咬牙切齒,神色更加憤怒,若非姚佩雲在前,他們定要衝上來把這個孫子的嘴巴撕爛不可!
「的確不是我打的,指揮那場戰役的是我愛人謝岍,」姚佩雲再往前邁一步,問:「你聽說過將韃靼前汗儲斬落馬下的鷹回山守線之戰麼?」
「……」兵痞無意間接觸上姚佩雲的沉靜目光,沒來由心裡忽然抖了一下,慢半拍,他說:「啊,聽說過。」
都是祁東軍史上赫赫有名的戰仗,大丈夫生當如是的名仗!祁東三歲小兒都知道的,這有什麼需要問。
姚佩雲沒說其他,繼續問著再往前邁一步:「你聽說過收復西大原的南元台子大捷麼?」
「……」兵痞點下頭,在這小個子女人的步步緊逼下,他竟然生出了往後退步的想法。
姚佩雲邁出最後一步,徹底來到兵痞面前,發現如果謝岍在這裡,應該要比這傢伙高出小半個頭,她仰起臉看他,說:「我就不一一舉例我愛人打過的勝仗了,祁東軍里流傳有很多著名陣仗,是個祁東兵就都聽說過。」
「臭娘們兒,你到底想說什麼?老子累的很,沒空跟你在這裡嗶嗶,沒事幹不如去給哥哥暖被窩?」兵痞沒了耐心在這裡聽她說這些老黃曆車軲轆話,乾脆伸手就來抓姚佩雲的胳膊想要把人嚇唬跑。
就在兵痞抬手過來的這一刻,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聽一聲清脆的骨裂破開虛空,緊接著笨重的骨肉砸地聲緊接著重重響起,天旋地轉後,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時,比姚佩雲高出許多許多的魁梧壯漢已經被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卸掉只胳膊摔在了碎石嶙峋的地面上,直接摔懵那兵痞,連疼都不知道喊了。
對方營眾:「……」
大柳營眾:「……」
圍在旁邊看熱鬧的另一個營:「……」
都被這身材矮小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震撼到了。
「這是你為輕蔑謝岍付出的代價。另看在你身上這套祁東軍服的份上,今日你侮辱我的事暫且作罷,還有,此番來幫忙找人的,有一個算一個,恩情大帥府都記下了,」姚佩雲仍舊蹲在還沒回過神的兵痞身旁,嫌惡地捏著他袖子拎起那扭曲到變形的手臂,語氣溫軟但卻足夠震懾說:「但若再有消極怠令,亦或輕蔑侮辱大柳營長謝岍者,有如此臂。」
「大柳營何在?」她扔開那條只剩皮肉還連在一起的斷臂霍然起身。
以丁俊為首的大柳兵個個熱血激盪如狼似虎:「大柳營在此!」
「排班當哨各守其職,休息好了明日繼續!」
姚佩雲這一摔直接摔出了大柳營的威風,更是摔出了謝岍的彪悍作風,吃鋼咬鐵的漢子們個個熱血沸騰,聲若雷震:「管喏!」
躲在不遠處看熱鬧的兩位營長面面相覷,心想得了,又是位閨閣里都折不下的女漢子,這世道是怎麼了?女人怎麼都一個賽一個兇狠呢?算了,那小個子女人能有這種手段和魄力也算是個不容輕視的,他們還是也上心些尋找吧,少帥謝岍雖然跟他們步兵沒什麼淵源可談,但怎麼說也是大帥的妹妹。
不然回頭萬一人沒找著,大帥追究時他們再讓這小個子女人咬了蛋,那他媽才是得不償失。
太冷,山崖下太冷,別說躺在帳篷里睡不著,夜最深時估計一人抱一個火堆都仍舊冷得睡不著,第二天天不亮,眾人簡單煮了吃的便哆嗦著僵硬的身子,紛紛散進一望無盡的崖底繼續搜尋。
搬石頭扒草叢,就這麼沿著域圖上可能的任何地方挨個找過去,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三個晝夜後,原本那兩個大營撤走,又有新的人手補充上來,大柳營士兵像是瘋魔了一樣找人找得誰都攔不住。
大帥謝斛出現在姚佩雲面前時,女子十個手指頭的指甲已經因為翻石扒草開路而全部翻開掉落,白瓤瓤露著血跡乾涸的指肉,就連謝斛也有些不忍看。
「七娘?」一道聲音從頭頂落下,溫厚低醇,平靜而有力。
正趴在塊大石頭上邊扒開草堆邊沙啞喚著「謝岍」的人,聽到喚後反應遲一拍地停頓下動作,慢慢仰頭看過來。
聲音主人不是謝岍,眼前是個七尺高的漢子,約莫三十多歲不到四十,蓄著整齊乾淨的須,身上未著甲,眼角眉梢以及人中部分長的跟謝岍有些像,但這位的整體相貌比謝岍而言是儒雅的,就像謝岍曾經說過的,像個文人。
正是謝岍的大哥,祁東大帥謝斛謝伯升。
「是大帥啊,」姚佩雲的靈魂不知去了哪裡,只留下眼前這具空蕩蕩的軀殼做出麻木的反應,她勾勾嘴角,不知道勾起來沒有,她覺得自己給大帥露出了一個笑容:「草民是姚七娘,這麼個情況下見大帥,讓您見笑了。」
謝斛站在原地沒有動,兩手垂在身側,就這麼居高臨下看著這個整個身體半蜷縮著趴在石頭上,嬌小得他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小女子,說:「已經搜救三天三夜,可以回去了。」
「不是的,不可以,」姚佩雲很平靜,稍微坐起來微微喘息著,似乎也是在藉此說話之機讓自己稍微歇口氣,她平靜地說:「謝岍給我說過,如果是她失落野外,有水源的情況下她可以至少扛七天,這才幾天,她還在等著我去找,大帥,您是她親哥哥,按照您對她的了解,您覺得她可能會在哪裡找棲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