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哎呦!」隨著謝岍用力一甩胳膊,方才還追著巡邏隊小跑的人不知怎麼摔倒在地,還骨碌碌滾了兩圈,待跌滾停下後,烏紗掉在旁邊的楊星不解地又是一聲:「哎呦?」
中年男人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如何從站在謝岍旁邊變成現在屁股坐地的?
「哎呦!」聽見身後動靜的包愚期低聲輕呼,忙折回身想要把工部侍郎從濕漉漉的地上拉起來。
「別動,別動我!」
楊星手腳並用大力推開包愚期,愣了愣,緩了緩,他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胸膛,看見掉在地上的烏紗後又摸摸自己腦袋,最後不明所以地看向謝岍,神色從迷惘逐漸轉為憤怒:「都督何故對本官拳腳相向?這裡是汴都皇宮,是黎泰殿前,不是你們祁東蠻地,還沒有講理的地方了是吧啊?」
混跡汴都多年的包愚期眼力價極高,被推開後再次上前試圖把楊星從地上攙扶起來,歉意說:「誤會,誤會啊侍郎公!這不是剛下過雨地上滑麼!」
「撒開,你給爺撒開!」楊星再次不客氣地打開包愚期伸來攙扶的手,大有不肯罷休的姿態。
被推個踉蹌的包愚期不知所措了,他思忖自己不過一個小小校尉,在都督被人刻意為難時做到這一步已算仁至義盡,楊星摔倒不能怪罪他,就算之後謝岍追究那也挑不出他什麼錯處,包愚期站在旁邊不動了。
扭頭還能看見黎泰殿台階下戍衛的禁軍以及候召的諸多宮人,不遠處寬闊宮道上也有人往來,謝岍有些好笑地抱起胳膊,沖箕坐在地的朝廷命官吹聲口哨,軍伍匪氣撲面而來,說:「怎麼個事,訛上了是吧。」
「訛?」楊星好像聽到個什麼天大的笑話,嗤地冷笑起來,指指坐在地上的自己,說:「這麼多人看著呢,都督說是誰欺負誰?」
這邊的爭執終於引起宮道上他人圍觀,圍觀者有宮人也有各部大員小吏,丟人不怕丟到家,就連黎泰殿都注意到這邊,站在殿門外的青衣小宮人問身邊人:「爺爺,咱們要不過去問問?萬若驚擾裡面可如何是好。」
他青雀爺爺肩頭搭著拂塵正眯眼看熱鬧,聞言內斂一笑,壓低聲音說:「神仙打架,咱們算什麼東西去插手,且看熱鬧就是。」
嗯,熱鬧啊,熱鬧就是掰扯到最後禁軍大都督動手把工部侍郎給打了,打的可狠了呢,十來個人高馬大的禁軍都差點沒攔住,最後還是護送策華公主路過的內御衛過來幫忙,這才得以把工部侍郎從謝岍拳頭底下還算全須全尾地奪出來。
但很明顯被打掉幾顆老牙的楊侍郎並不承於冉冉這份情,老傢伙扭頭回去就是一封朝奏九重天,直接把禁軍大都督謝岍並內御衛大統領於冉冉一起參告了。
而本就極力反對謝岍任禁軍大都督的都察院聽說此事後更是少不得湊熱鬧,老柴大爺隔天果然在殿上聽一幫大臣噴著口水攻擊謝於,還聽了整整三個時辰,中場休息時大爺怕大家餓肚子,貼心地讓御膳房給諸臣一人送了碗麵條吃,茶水點心更是管夠。
按照大爺一貫的和稀泥作風和轉移話題的本事,此事果然連著在朝堂上爭執了三日,第四日,情緒激昂的眾臣本欲逼大爺最後拿出決定,看到底準備如何處罰膽敢在禁中毆打朝廷命官的謝岍,以及處罰被扣上「助紂為虐」帽子的於冉冉,要死不死,來自大西南的欽使急報正好在這天送進汴都。
談判使團和庸蘆國的第四輪和談,又沒成。
西南的情況比祁東複雜多了。
大周西南方的庸蘆國現任皇帝還算有能力,在他帶領下庸蘆這二十來年發展不錯,聽說人丁數量已有直逼大周之勢,最近五六年來,庸蘆不斷在大周西南邊境挑起事端,開山軍戍衛西南,已和庸蘆那幫三孫子大大小小發生過不知幾多場摩擦。
今年夏,雨盛,跨周庸邊境兩地的日荼河水位暴漲,此河就兩國邊境界定素有爭議,庸蘆趁機度河侵占日荼河以北地界,與駐守河北岸的開山軍發生大規模衝突。
衝突拉鋸數月之久,驚動兩方朝廷,雙方最後在日荼河北岸進行談判,大周要求庸蘆歸還日荼河北岸國土,庸蘆則要求大周歸還千餘俘虜並重新劃分邊界,雙方使團已就此進行數輪談判,卻也僅僅只是充分交換了意見。*
聽罷皇帝轉述談判結果,有御史大臣跳出來斥問:「開山軍在西南做什麼吃的?!國土讓人給奪去,天恩浩蕩,朝廷未曾予以追究,林四平是被庸蘆三孫子打萎了麼?連談判的陣都不能給壓好?!恥辱,極其恥辱!」
坐在御台東邊屏風後聽政的策華公主暗暗看向旁邊那把交椅,她的小夫子林祝禺此刻正坐在那把交椅里,神色寂靜淡然如常,仿佛那位常御史罵的開山軍和這位開山少帥沒有絲毫關係。
聽罷方才那位常姓御史之言,又有人站出來附和說:「此番乃是鞠侯爺親自帶隊前往談判,鞠侯的風采大家都見識領教過,談判桌上自然是不會輸陣的,而今四輪下來依舊談不妥,我看問題就出在開山軍身上,林大帥如今上些年紀,怕不是老來怯戰了吧。」
「附議,」又有人站出來,說:「自古以來兵強國盛,陣前談判的事,倘邊軍給足底氣,鞠侯爺還愁不凱旋?」說著朝皇帝舉笏板,說:「臣奏請陛下旨林帥,開山軍切不可再畏戰!」
所以,鞠引章他弟帶人和庸蘆談不順,責任在開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