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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佩雲把佐料配放齊全,味道恰好後將大骨頭從鍋里起出,喊謝岍來吃,結果這傢伙態度堅定地表示入夜後不再多食,不過可以打包點明日帶去軍寨配午飯吃。
姚佩雲能怎麼辦,當然是寵著啦,趁著謝岍很有眼力價地去清洗鐵鍋,她找來飯盒子,拿著專門削肉吃的小刀把大骨頭上的肉一點點剔下來,準備打包了明日讓謝岍帶走配午飯吃。
至於大骨頭湯,明日晚飯她再給謝岍做別的吃。
謝岍洗好鍋也坐過來,再拿個食盒一起剔肉,說:「給老姚也帶點,省得他看見我吃心裡難受。」
「行呢,夠的,」姚佩雲失笑,萬萬沒想到哥哥會和謝岍吃醋——詳情見於上次她做了零食讓謝岍帶身上吃,沒有給哥哥帶,謝岍被哥哥在耳邊嘮叨了好幾天。
提起給哥哥帶肉的事,她閒聊說:「我記得幾年前你們從瀚海駐守調回,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哥不吃肉,問他也不說為什麼,他讓家裡別給他寄臘肉,說不想吃,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唔,」謝岍低頭認真剔著大骨頭上的肉,隨口說:「應該是那陣子全營都吃肉吃壞肚子,鬧了好一陣子上吐下瀉,影響行軍,被大帥當著全軍的面點名批評,所以那陣子對吃肉產生了陰影,那陣子我也不吃肉,整個加強營幾千人都不吃。」
幾年前,瀚海雪,災,路毀,飢,人相食。從瀚海雪災里活著回來的大柳營人至今還有葷腥不沾的,這些可千萬絕對不能給姚佩雲說。
不多時,東西收拾好,廚屋裡的事做完,洗漱過後要睡下時,姚佩雲正想著該如何平靜地給謝岍說說今天遇見的事情,謝岍不知從屋裡哪個犄角旮旯翻找出個一拃高的封口小瓷瓶,光著兩隻白淨然而帶有老繭的大腳丫子湊過來,說:「媳婦,幫個忙唄。」
姚佩雲剛脫掉鞋子爬上炕來,順手接過小瓷瓶說:「衣服脫了,趴下方便還是轉過身去方便?」
「你咋知道我要擦後背?」謝岍笑嘻嘻說著,轉過身盤腿坐好乖乖脫下藏素色交領裡衣,動作一氣呵成,說:「你倒點藥酒在手心裡搓熱,搓熱了再……」
「謝重佛。」姚佩雲突然打斷她。曾信誓旦旦許諾過一定會注意安全不讓自己受傷的謝岍,此刻被連字帶姓叫得心裡一陣劇烈發虛:「啊?」
「你今天做什麼去了?」右後肩偏下與後肋骨上有姚佩雲整整巴掌大的一片淤青,黑中泛青又帶著滲出來的血色,半個右側後背似乎都有點腫,直看得姚佩雲頭皮發麻。
謝岍「嗐」地一聲,滿不在乎的語氣中帶著不妨事的輕鬆與篤定,說:「今天去練兵場玩麼,跟小年輕們過了兩招摔跤,我自己摔的,不礙事,回來前已經看過軍醫了哈,沒傷骨頭,你放心,老陳頭說擦了藥過幾天就能消。」
老陳頭還叮囑讓她以後注意點,不要再當自己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了,腦袋一熱就仗著身體底子好胡作非為。
「哦,這樣。」姚佩雲竟然沒多說什麼。
謝岍認錯和保證的乖巧態度端正得讓人挑不出錯處數落,她把藥酒倒手心裡搓熱,小心翼翼覆上那刺目的淤青,然後聽見了謝岍忍著聲音的輕輕抽氣,她的心也跟著酸熱顫抖,手上力道不由得放輕放輕再放輕,生怕不小心弄疼這傢伙。
姚佩雲好像身上火力不足,那雙手無論何時去摸都是感覺有點涼,此刻她一手在給謝岍搓藥酒,另只手為了方便搓藥而扶在謝岍左半邊結實的後背上,微涼的手貼著後背熱烘烘的肌膚,姚佩雲注意力都在那處淤青上,謝岍低頭看見自己小臂上幾乎透明的汗毛都站了起來。
「……欸。」片刻,謝岍咬牙忍著疼低低嘆息。
姚佩雲歪頭說:「再稍微忍忍,怎麼樣,感覺搓藥的地方熱沒熱?」
「……」謝岍微微咬著牙,含糊吐出一個字:「熱。」
姚佩雲說:「熱就好,這藥聞著味便知道是活血化瘀的。哎對了,你猜我今天早上出攤遇見誰了……謝岍?」
她怎麼感覺謝岍的身體隱隱有些僵硬呢。
「嗯。」謝岍兩手握拳分別搭在兩個膝蓋上,腦袋微向前低,聲音放低時既沉且磁,心不在焉的,有點蠱惑人呢:「遇見誰了?」
屋裡地龍和炕都燒得足足熱,本不該冷,姚佩雲見謝岍此刻這個反應以為她是赤膊覺得冷了,於是兩個手腕內側用力夾起棉被給她從前面圍上,只露出後背上需要擦藥的地方,奈何她胳膊短,用手腕夾又不方便,圍被子時身體往前傾趴到了謝岍左側後背上。
謝岍:「……」
真是考驗人的定力,怪不得古人說柳下惠是厲害角色。
謝岍在身後人給自己圍被子而貼過來時偏頭碰了下她側臉,饒是姚佩雲再後知後覺,這下肌膚相觸後也終於反應過來謝岍這反應其實不是覺得冷了,忙清清嗓子說:「我遇見之前的房東嵐伊大娘了。」
不待謝岍接話問什麼,姚佩雲掩飾尷尬般滴哩嘟嚕地說:「她是特意找來給我退這個月租房賃錢的,還提了二十顆雞蛋,她說上月底見有人去我住的地方搬東西,她問了他們緣由,知道我病下,本準備來探病,不巧後來她有點事,一下子就給耽擱到現在。」
「你肯定也給她回禮了吧。」謝岍反過左手向後,摸到了跪坐的姚佩雲的左膝蓋。按照姚佩雲的性格,她肯定與人有來有往,不吃虧也絕對不占別人便宜,有時候甚至分得還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