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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流水聲非常大,又伴著頭頂的呼嘯風聲,真是連鬼都不來的破地方!
「多謝,」沒了力氣的姚佩雲道聲謝,乾脆就靠在這個雪堆上喘氣,她從懷裡拽出謝岍畫的那張圖,在丁俊和另外一位大柳兵幫忙下展開看。
「我們現在在這裡,」次帥親兵主動指出他們所在域圖位置,再另指出其他五個點,說:「這是那五隊人馬負責的範圍,五個點擴散搜索,互相交叉,保證不會有遺漏。」
「這是什麼意思?」姚佩雲指著圖上一處突然有些變了形狀的河道,問。
次帥親兵低頭看一眼,又順著河道方向往下游眺望兩下,說:「大概是那裡山石較少,水流走到那裡會散開,形成了小處地面土質鬆軟的河灘,那是危險的地方,會吃人。」
姚佩雲把他的話認真記下,比比劃劃半晌,決定帶著大柳兵向與方才那五隊人不同的方向搜尋過去,若非今朝大年初一,若是三四月時來,她選擇的那個方向當是一片亂石嶙峋野草豐茂的地方,奈何眼下未出數九天,那些枯敗的草林沿著風的方向斜倒,半倒下後的高度都比姚佩雲個子高。
大柳兵二十來號人朝著這樣一個方向找過去了,有幾層把握呢?姚佩雲用力拍著已經徹底凍得麻木沒有知覺的臉,逼著自己用謝岍的思維和眼光去琢磨這片地方。
若是離水源不遠的地方有較大些的能藏身的石頭縫,再用枯草遮遮擋擋,那對野外失道且受傷的人而言將會是非常好非常保暖的藏身之地,謝岍曾給她說過類似的地形。
跟著姚佩雲一起搜救的大柳士兵也沒人有別的什麼疑問,這個時候姚佩雲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他們的主心骨,他們聽命於她,就像無條件服從營長謝岍,這種感覺和現象說來也奇怪,丁俊和眾士兵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選擇相信七娘,他們只知道營長不在的時候,他們的目光落在七娘身上沒有錯。
當然,軍令除外。
其實姚佩雲心裡是沒有把握的,莽莽崖底,水湍速激,她只能三分判斷七分猜,她也沒有把握去哪個方向尋找才正確,但她也絕對做不到老老實實在上面等著消息。
這鬼地方鷹回於峰鳥不拉屎如何?砯崖轉石萬壑若雷又如何?遇坎越坎遇水蹚行,翻草扒石,她要找下去,那麼大個大活人,她不可能說丟就丟了的,絕對不可能!
時間好像被人按了什麼快速前進的按鈕,頭頂上的太陽也像是被西邊什麼神奇的力量吸引著,不知不覺就找到了落黑時候。
半日時間裡只邊找邊啃了些干餅就著幾口雪充飢的大傢伙都已飢腸轆轆,帶下來的火把照明也不夠用,次帥親兵攔住姚佩雲想要繼續前進腳步,一板一眼地請她轉回去,回到剛剛從山崖下來時落腳的地方,下午時候救援物資已送下來,那裡有帳篷,有取暖,有食物,可以稍作休息。
姚佩雲用指甲蓋大小的炭筆在域圖上簡單標記,不斷縮小著尋找範圍又一邊不斷擴大著未知區域,邊聽話地跟著次帥親兵回了暫時搭建成的落腳帳篷,她也需要保存體力。
從事發到現在短短一日之間,祁東軍已經調兩個標準營下來搜尋,範圍也是不斷在擴大擴大再擴大,可始終沒有找到和謝岍有關的蛛絲馬跡,甚至連個腳印、有人活動的痕跡都沒找到過。
天一黑山崖底的溫度就徹底降下來,姚佩雲似乎又有些燒熱,她裹緊氈毯守著個吊在火上的小爐子不停喝熱水,她不能病倒,她還要繼續找謝岍。
夜越來越深,姚佩雲剛想喝完碗裡最後一口水就進帳篷里躺會兒,不遠處忽然起了小範圍騷亂,是大柳兵和別營兵起了衝突,在姚佩雲過來時,雙方即將從語言衝突升級為肢體衝突。
「做什麼?」姚佩雲從人堆外費勁擠過來,問。
和人衝突被攔開的丁俊兩手攥拳,看見姚佩雲後紅著眼睛別過臉去不吭聲,對方那幾個兵痞在埋怨找營長的事,說天寒地凍大過年的,那大柳營長乾脆點死個痛快,讓他們明日一早醒來就能看見屍體,好扛了回去交差。
本來就是,大年初一,他們沒有舒舒坦坦在軍里喝酒吃肉,而是受累跑來這麼個破地方遭罪,換誰都不樂意!想到這裡對方「嘁!」一聲冷哼,拽平自己身上被抓折皺的衣服,活動活動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你站住。」姚佩雲已經從丁俊和大柳兵的反應中猜測到原因。
那士兵不懈地掃過來一眼,借著不遠處火光目光//赤//裸//地打量這個身材矮小的年輕女人,吹聲帶拐彎的口哨十足兵痞子模樣:「叫你關爺幹嘛?干你?」
「艹你媽的說什麼?!」丁俊和諸大柳兵譁然,抄傢伙就要湧上來。
「怎麼著,想動手?!」對方營兵也不是吃素的,隨手抄起地上石塊之類就要和大柳兵對峙。
打架呵,在場哪個不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還怕個打架麼!
姚佩雲一把抓住想要往前沖的丁俊,示意讓大柳兵在自己身後別動,她則迎著對方營眾的視線坦蕩往前走。
「你從軍幾年了?」她邊走邊問對方。想著若是謝岍在,應該三五步就能衝到對方面前,謝岍人高腿長,走路速度還快,這幾步路想來都擱不住她邁步子。
對方這個兵痞也沒想到這小娘兒們為何忽然問這個,磕絆了一下,鬼使神差說:「六,六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