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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駙馬爺不必掛懷。」於冉冉居高臨下看著這個一夜間妻瘋子歿家破人亡的男人,沉靜說:「我聽禁衛軍說了,原來證據就存放在那口枯井裡,是我不察,抱歉。」
證據現在才被發現的事怎麼都怪不到她頭上的,當時五駙馬也壓根沒打算找於冉冉求助,於冉冉這樣說純屬客套。
五駙馬說:「誰也不怪,都是命。」
若他能洞察時局,在被幫救後精準選擇相信於冉冉,他至少不會有現在的家破人亡。
五駙馬找到柴簣犯案證據,以及藏證據、被逼迫的事情是這樣的。
大半年前大理寺審理廢翟王案,在大理寺當差的五駙馬無意中查到個普通罪臣家和廢王的書信往來,裡面似乎牽扯到五公主府。
他隱約知道多年來五公主被她母親錢貴妃拿捏,五公主暗中想要反抗,所以他沒有聲張,把書信截下來開始暗中探查。
是,他要家世沒家世要靠山沒靠山,文比不上世家公子趙長源,武打不過那位腿腳不方便的林少帥,但他也絕對不是錢貴妃口中那個幹啥啥啥不行的草包窩囊廢。
歷時三個多月,整整歷時三個多月,僅僅歷時三個多月,不知是燈下黑還是天降大運,讓他憑一己之力查出了埋在那封信背後的牽扯更深的事情。
駭人聽聞,曲王柴簣私鑄□□!
他孤身一人查找線索原本並不引人注目,在大理寺當差還為他提供不少便利,一切本進展順利,唯壞在他暗查過程中借公幹由頭親自去了趟曲王封地。
他在某家實際由曲王勢力操控而用以洗錢的賭場裡不慎漏了蹤跡,被曲王的人盯上。
勢單力薄的他根本藏不住,很快就被曲王的人發現,當時他已經拿到曲王私鑄□□的直接證據,奈何孤身奮戰,他輕而易舉被發現,又被各種逼迫交出證據。
起初曲王黨是不敢謀他性命的,入秋後越逼越緊,曲王黨幾次三番欲圖他性命皆未成,只因他身份特殊。
曾經看著同期入朝的同袍們一步步往上爬,趙長源更是三十出頭就坐到中台僕射時,五駙馬憎恨過髮妻柴耽,憎恨駙馬爺的身份斷了他大好仕途,如今可好,在面對性命威脅時,反而是駙馬爺的身份給了他保護。
倘他身死,無論現場被偽裝成多麼完美的「自殺」,宗府也會在其他衙署調查結束後依照流程再上書三台請立案調查,兩次調查的案子必定會過中台僕射趙長源的手。
趙長源那個人可不是好糊弄的,曲王那邊忌憚趙長源父親中台相趙新煥,輕易不敢打草驚蛇,甚至還想著日後能把趙大公子收入麾下為己所用,是故他們選擇躲著趙長源,只在暗地裡用各種手段逼迫威脅五駙馬交出證據。
五駙馬無力反抗,也不敢和髮妻坦白,徒給髮妻增添負擔,唯剩暗暗想辦法。
保險起見他把證據藏在宮裡,藏在了冷宮旁邊破院那口枯井裡,用夾層夾在井台內側某塊磚里,只要認真找很容易就會發現,甚至他還想辦法引禁衛軍去注意那邊,但是沒成功。
那之後沒幾日,柴耽在宮裡耍手段想拉攏謝岍的事也被曲王柴簣撞破。
宮裡打殺了一個小才人,隔天成人分府的柴家子弟回宮來給公家和錢貴妃請安,柴簣趁五駙馬路過時把他堵在了那個藏著證據的廢棄院裡。
萬幸當時柴簣百密一疏,沒有深究五駙馬為何會走這樣條路出宮,反而單純以為他走這裡是為了躲避他。
那院子破敗荒蕪,挨著冷宮,平時就連禁衛軍巡邏都很少路過,五駙馬被文質彬彬的曲王殿下用藏在腰帶上作裝飾的利器抵住喉管。
柴簣要他交出證據,五駙馬不從,那鋒利的大拇指長小拇指寬的利器狠狠扎在他大腿上,柴簣咬著犬牙威脅他。
「你的死活其實沒人在意,之所以留你性命不過是看在貴妃娘娘的面子上,若哪日她不要你這個女婿了,你怎麼辦?倒不如痛快交出證據,咱們還像以前那樣往來,我當戎兒他們是親外甥看的。」
按照柴簣這人前儒雅人後瘋批的性格,證據交出去自己就絕對沒有活路,五駙馬仍舊不答應。
耐心用盡的柴簣一把掐住五駙馬脖子,直要把他往身後枯井裡扔,這個時候於冉冉帶內御衛路過,聽見動靜進來查看,更是察覺他二人之間劍拔弩張,找藉口請五駙馬同行。
此舉算是救了五駙馬一命。
說來可惜,五駙馬把證據藏到井台磚里後還一直在想方設法提醒禁衛軍,包括繼續用之前在冷宮旁邊牆腳或者草叢裡扔毒死的貓或者麻雀的方法。
他期以此辦法引來禁衛軍注意,從而對那附近進行搜索,只要搜索就會發現他藏在枯井裡的證據,但是沒有人發現,他寄予厚望的謝岍並沒有發現這個。
至此,弄清事情原委的於冉冉終於知道了方才見到謝岍時那驢玩意為何會有恁大火氣,甚至手段狠硬打殺刁奴,這五駙馬可實在是,太好玩了。
五駙馬特意把於冉冉找來表示感謝,口頭上說完謝後他指指放在桌上的檀木小盒子,言語如死水無波:「一點心意,請大統領不要嫌棄。」
於冉冉打開盒子,裡面是薄薄一本帳簿。拿出來歪向光源翻看,竟詳細記錄著鞠府嫡長子鞠遲意和曲王府之間的帳目往來。
帳目主要流向三營,於冉冉沉靜臉上浮出驚訝色,這是鞠遲意為曲王賄賂三營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