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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哥哥給謝岍倒酒,邊吃邊喝邊聊些營里瑣碎事,姚佩雲因著生病未愈胃口不好,吃不進東西,捧著半碗白粥坐在謝岍另一邊細嚼慢咽著。
謝岍邊聽著姚豐收說話並不時回應幾句,邊盯著姚佩雲非要她把碗裡香濃糯軟的白粥全吃完。
謝岍在軍營混跡多年,說話中氣十足誠不是普通女子細細亮亮,確然聲音比姚豐收的低沉男聲略顯輕和,而為軍的語氣強硬態度無疑是溫柔的:「再吃幾口,你看就剩這麼點了。」
「真的吃不下去,再吃就要吐了,」胃口實在不佳的姚佩雲勉強吃半碗後實在吃不下去了,癟著嘴使出殺手鐧跟謝岍低低拉鋸:「謝岍~」
謝岍:「別撒嬌,不管用,」可是對手猶似帶水霧的目光一下就攻破了營長的防線:「那把白米撈撈,不然倒了可惜。」
小勝一步的姚佩雲低低說:「不倒也行的,放著我明天吃。」
「啊老姚你繼續說我聽著呢,」這個耳朵邊不聞姚豐收的聲音了,謝岍這樣說一句,然後轉過頭來繼續看向姚佩雲,「明天有明天要吃的,休想耍賴……好吧,算了,不吃給我倒碗裡。」
就在這個時候,發言機會給到姚豐收,只見這位壯賽李逵貌似張飛的胖砸把酒杯往桌上一磕,抹把臉長長嘆口氣說:「營長。」
「啊?」正把姚佩雲剩的粥往自己碗裡倒的謝岍應聲看過來:「怎麼的?」
姚豐收說:「我還是覺得不妥。」
「啊,什麼不妥?」他家營長倒粥的動作明顯一滯,面上冷靜淡定,心裡慌的一批:我艹老姚不會看出什麼來了吧是我哪裡表現不自然還是哪裡過頭了讓他發現端倪不對啊當著他的面我都沒敢和虎妞多說話的……
不知營長心裡豐富活動的姚豐收滿臉認真說:「看著您這樣上心照顧七娘,我還是覺著不大妥當,您手心裡的傷還未痊癒,讓七娘過來本是照顧您的,誰成想她會因為文牒的事被府衙拎去,我們兄妹倆,給您大添麻煩了!」
這三分醉的男人可能忽悠死人,情真意切說得謝岍順嘴就是一聲國粹:「我艹,老姚你這想法可危險啊,那怎麼辦,我照顧七娘抵消她照顧我的薪酬?」
「那……」姚佩雲剛想說那不行,立馬就被道行頗深的她哥劫去話頭,說:「可事兒他就是這樣啊,我想給七娘辦隨軍文牒,但是您知道我那住處三天兩頭換。」
隨軍文牒有一條要求是固定住宅,要求為軍者必須有房產,這就很雞賊了是不是,望春城為了擴充人口而規定的。
這胖子大概是把為數不多的人情世故本事都用在幫他家營長維繫對外關係上了,如今小算盤打到他家營長頭上時,那扒拉算盤子兒的聲響噼里啪啦簡直快趕上直接在他營長耳邊打大鑔了。
奈何謝岍這裡也藏藏掖掖捂著心事,一時竟然拿不定主意,或者說不敢相信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忍不住用試探的語氣邊說邊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姚佩雲,邊瘋狂控制著面部表情邊飄飄悠悠感覺跟跌進了巨大的棉花團里似的:「啊那不然就,就把七娘文牒落我這裡?」
這樣轉頭看過來時,正撞上姚佩雲巧笑嫣然的模樣,謝岍臉騰地紅起來,頓時明白過來姚佩雲知道要落戶的事。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姚豐收拍巴掌大喜,激動地從凳子上跳起來給謝岍倒酒:「那就真的,真的萬謝營長了!」
姚豐收倒兩杯酒,互相碰了下才遞一杯給謝岍,紅著倆粗糙的臉蛋子說:「那什麼,營長,啥都不說了,咱老姚的心意都在這杯酒里了,干吶!」
從腳不沾地的飄然感覺中落回現實的謝營長嗯嗯啊啊地喝了姚豐收敬的酒,終究也不知道是她上了屬下的當還是屬下中了她的計,姚佩雲的隨軍文牒竟然就這樣要落到自己的軍戶上啦!
第十章
落戶的事容易得有些讓人懷疑了,而跟營長從軍時間久後,就會知道謝岍是這樣一個人:
當某件由她操刀的對大家來說非常重要的事越是靠近成功時,她就會表現得越是沉靜,一但事情成功,當大家都沉浸於巨大的歡慶喜悅中時,這人就會敏銳地嗅到那麼一絲絲不知從何處捕捉來的危機感,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覺時孤軍深入將潛在危機一巴掌扇滅在萌芽里,然後藏起傷口忍住疼痛轉回身來施施然與眾同慶。
最典型的是七年前謝岍的成名之戰——博斤格達阻擊戰。
那場仗周人稱為阻擊戰,的確是因為當時祁東主力正面與東厥汗儲大王子率領的東厥第一軍在大野之地打得激烈,謝岍奉命率部在博斤格達阻擊東厥右王的騎兵支援。
東厥右王所率驍騎號稱十八部第一驍騎,祁東軍前身新野守備軍整個建制就是在這位右王率領的第一驍騎主攻下給打散的,在祁東這片幅員遼闊的肥沃大地上,右王的三千驍騎是籠罩在所有周軍心頭上的陰雲,甚至祁東軍這些年來與右王驍騎交手,基本也是勝三負七開的局面。
當年十萬新野守備軍被十八部聯軍團滅後,莽莽祁東落入十八部手,被分割成無數外邦異域的地盤,地失於周,民不聊生,謝氏重建祁東軍以圖收復祁東是謝斛等熱血兒郎的為軍所求,更是謝相徹底站穩中樞的最後一步。
收復祁東,勢在必行。
拉鋸四年的收復戰,祁東軍徹底結束祁東割裂紛亂的最後一戰就是與東厥第一軍的大野之戰,那也是徹底確定祁東軍西北地位的軍威之戰,大軍發動總攻前大帥謝斛集部于帥帳部署,各路兵馬快速安排妥當,唯剩沙盤上滿盤祁東軍旗中露出一隻醒目的東厥右王白鷹旗——沒有人敢接東厥右王驍騎這塊鋼澆鐵築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