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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回來準備問舒晴要否上去,正欲開口,側方響起聲沉厚的「福生無量天尊」。
幾人循聲望去,來者是位五十來歲的老道,著藏藍色得羅袍,臂搭拂塵,慈眉善目行抱拳禮,眾人紛紛回禮。
老道目光落在謝岍身上,帶笑說:「小童兒緊來報,說是在正殿看見他謝師祖,我原以為是童兒認錯人,不成想真是謝師叔!」
姚佩云:「……」
舒晴:「……」
倒是於冉冉見怪不怪,大統領太知道「謝重佛」這個名號在道門輩分地位究竟幾高,五十來歲的掌觀稱呼她師叔有何稀奇,於冉冉還見過鬚髮盡白的老道爺給謝岍磕頭拜禮稱呼叔祖呢。
謝岍淡定如常,和掌觀道長簡單寒暄,不經意間和於冉冉對視一眼後,她三言兩語跟掌觀說起想給姚佩雲和舒晴看道醫的事,掌觀道長二話不說親自把幾人往東邊領。
謝岍和掌觀走在前面,姚佩雲和舒晴並排邊走邊看跟在其後,於冉冉習慣性地殿後留神周圍。
彼時謝岍邊和掌觀說話邊習慣性地往後伸手去牽姚佩雲,伸出手後須臾,沒等到那隻因長年幹活略而顯粗糙的小肉爪子放進自己手,年輕的謝師叔邊聽掌觀師侄說話,邊回頭看過來一眼,然後沖姚佩雲勾了勾手。
舒晴看見她二人互動捂嘴竊笑,姚佩雲有些羞赧地把手伸過去,謝岍這才心滿意足,繼續和掌觀聊掌觀那位下山雲遊過年都沒回來的親師叔。
聽兩人聊到什麼八段錦五禽戲,掌觀說他師叔原本因病而鬚髮盡白,後堅持鍛鍊什麼功夫養精蓄氣,氣血通暢後白髮竟再復青絲。
白髮青絲,姚佩雲就忍不住在旁想,掌觀道長口中那位耄耋之年的師叔老道爺跟謝岍稱兄道弟該是個什麼場景,想著想著她勾嘴角笑起來。
謝岍似乎有三隻眼,正和掌觀說話間不知如何捕捉到身後人臉上浮現笑意,恰好微微回頭看過來。
只一瞥,那雙黑白分明且輪廓銳利的眼便看穿姚佩雲笑為何故,謝岍嘴邊括弧隱而又現,嘴裡沒停下和掌觀敘舊。
舒晴和於冉冉自覺隨於其後,兩人並不像謝岍姚佩雲般牽不著手還會回頭找一找,於冉冉只是在姚佩雲被謝岍牽到身邊後不緊不慢追上一步,來到舒晴身邊和她並肩而行。
在掌觀道長給姚佩雲介紹路過的銅鐘時,舒晴拽拽於冉冉袖示意她挨近些,低語:「有人跟蹤?」
崔白已離開汴都,跟蹤者不會是沖她,自然也不大可能是衝著七娘姐而來,而如果是衝著謝岍來,那麼按照謝岍行事風格,跟蹤者早被一把薅住按到個牆腳旮旯刑訊逼供了,綜合分析,跟蹤者正是衝著於冉冉來的。
於冉冉背著兩手彎腰湊過耳朵來聽舒晴說話,聽罷淺淺笑,說:「不打緊,過會兒你和七娘去他們道醫堂坐坐,吃口茶歇歇腳,我跟謝二去會會他。」
「可猜得出是何人?」舒晴下意識皺眉頭,眉心那道經年擰眉形成的月牙形皺紋再次浮現。
於冉冉先是點頭回應了掌觀道長介紹道觀著名景點時給她搭的話茬,後朝舒晴抬手,後者下意識往後仰一臉,疑惑問:「咋了?」
「……不咋,」於冉冉視線從舒晴眉心那道不深不淺的皺紋上挪開,抬起來的手漫無目的地重背回身後,沉靜且柔和說:「不用把事情都想特別危險,放寬心,天塌不下來。」
說著大統領還衝前頭謝岍背影一抬下巴,淺淺笑容帶幾分促狹:「塌下來也有傻大個頂著,輪不到咱們。」
不多時,道醫堂到了,掌觀道長根據姚佩雲難以安睡和舒晴憂思傷懷之表徵,分別向二人推薦了推拿和艾灸。
等姚佩雲坐在那裡嘗試讓一名坤道幫她推按後頸時,謝岍俯身過來說:「我同掌觀到外頭說說話,有事你就喊我。」
「知道了,」姚佩雲拍拍她手,說:「你去吧。」
謝岍得到允許後離開,女道醫多看了眼那傢伙離開的背影,姚佩雲微笑解釋說:「她是女子。」
「我知道,君山謝師祖,」女道醫順手把旁邊薰香的小小爐位置撥正,輕聲細語說:「二位感情應該不錯。」
姚佩雲抿嘴笑,羞赧說:「這個怎麼看出來啊?」
女道醫說:「我遇見過很多難以安睡的人,這類人多神色憔悴眸色黯淡,施主雖有疲態,卻然精氣神尚可,既是不耗神,想來除家宅安寧旁無庶務外別無他解。」
姚佩雲是女子,女道醫用家宅事解釋再合理不過。
這廂里姚佩雲和道醫有問有答,隔壁舒晴和給她艾灸的女道醫見氣氛清冷相較許多,舒晴不善言辭,道醫和她說話只是有答無搭,慢慢便也無甚可說了。
內關穴的艾熏至一半時,舒晴想登東,和道醫致歉並詢問地點後獨自走出道醫堂。
按照指示進東邊月亮門,上遊廊再往北,將到第二道月亮門時,舒晴無意間在前方拐角處看見抹熟悉的身影。
那道高挑身影如輕鬆挺拔,不是於冉冉還是誰?
想起她離開前說是和謝岍一同,舒晴故不打算多在此停留,只是她才邁步向月亮門,拐角後看不見的地方傳來道青年男人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急切,幾分謹慎,幾分懊悔和誠懇:
「可是大捷,你我兩個是有婚約在身的啊!」
第九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