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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天氣很妙,陽光不是很足,漫天的雲消散了些熱,女士們都很喜歡這般天氣。
阮蘿和阿陰都想騎馬,換了騎裝,而李清如喜靜,不願同他們一起,只坐在旁邊喝茶,眼裡也是笑眯眯的。
李自如見她同陸漢聲挨著坐,冷哼了聲,跟周之南、韓聽竺一起也換了衣服牽了馬。
先是慢悠悠地溜了幾圈,阮蘿心思野,速度快了起來,跟阿陰你來我往的,兩人倒是一同瘋起來,比三個男人勁頭都足。
他們三個下了馬,把馬給了侍應的人牽走,踩在綠地上扯閒話,步著向休息區走去。
韓聽竺長得有些凶,但開口問李自如的話卻引人發笑。
「自如,這女子來葵水時總是脾氣不好,可怎麼辦?」
李自如笑,「便只能忍著罷了,你要慶幸她肚子不痛。我妹妹當初就容易痛,那可更麻煩……」
周之南忽然想到什麼,有些怔愣。阮蘿葵水原來是不準的,剛來周宅後他請李自如配了調養的中藥喝,不出兩年就規律了。便是每月下旬,差不了幾天。
可二月的是來過了,三月的卻遲遲沒來。
他趕緊命人上前攔下阮蘿,小姑娘雙頰紅撲撲的,帶著加速運動後的粗喘,面上卻是笑嘻嘻的。
「怎麼了?我就騎騎馬而已,阿陰可跑不過我呢,這下她可是要講我不戰而退了。。」
周之南皺眉關切,「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迷茫,「沒有啊,我這跑了兩圈覺得順意多了。近些日子總是盜汗,真真煩死了。」
要說唯一不舒服,是心頭不舒服。這身兒騎裝還是去年剛騎馬的時候裁的,剛剛換衣服發現腰部有些緊,她定是最近吃得多,生胖了。
肥胖無論何時都是少女永恆不變的困擾。
他些許放心,只當是自己過於緊張,許是她見天氣漸暖貪涼,吃多了生冷的葵水才晚到。
晚宴做得豐盛,各式各樣的吃食不勝枚舉,阮蘿雖覺得自己胖了,還是每樣都想吃些。
飯後還要吃碗後廚特調的桂圓甜湯,裡面加了把薏米,不知有什麼稀罕方子,好吃得很。
周之南見著阮蘿許久未這麼開懷,只覺得自己也想多吃幾口。阮蘿對上他目光,大方賞他一口,嘴裡還要念,「周老闆不知個羞,真真貪甜。」
只要她暢快,他照單全收。
天黑了才回到周宅,剛進了門阮蘿就覺得肚子不舒服,蹦蹦�Q�Q地上樓去洗手間。
周之南在後面笑,嘴裡說她,「教你吃那麼多,終歸是肚子疼了。」
阮蘿坐在馬桶上愣生生地呆了會,默默起身。她隱隱約約的覺得是有些肚子疼,可又不明顯,只當是自己錯覺。
身上出了汗,她便脫了衣服進浴室沖澡。
周之南見她遲遲不出來,推了洗手間的門進去,看到了硬生生讓他心驚場面。
是三十三年來最心驚。
阮蘿赤果立在那,噴頭淋著水,她自己也愣住,因□□正潺潺流著鮮紅的血,融合了水,地上一片稀釋過的淡紅。
整個淋浴間散發著陰沉氣氛,像是午夜行兇後的白渡橋,每滴血都是死亡的訊號。
暈倒前一秒,周之南迅速抓了浴巾衝進去把她抱住。
「蘿兒……蘿兒……」
把人裹住抱出去,邊走邊大聲叫梅姨,「快給自如打電話,蘿兒出事了,請他過來。」
只覺得這一個月如此混亂,他應該想到,要生惡事。
第55章 事無補
你有沒有見識過生命逝去的苗頭?
也許阮蘿有的。
只她現在陷入無邊晦暗,手抓不起來,眼也睜不開。仿佛一縷魂魄離了身子,飄飄蕩蕩,跌跌撞撞。又像是忽回了北平,路邊簡陋的戲台上還有上了年歲的旦角獨自唱著《春閨夢》。
北平戲曲氛圍更濃,路過哪條街,都能聽得到咿咿呀呀的唱腔。那時候為生存日日發愁的阮蘿,哪成想此後會愛上個戲痴的周之南。
她一點也不懷念當初北平的日子。可似乎身處混沌,下意識的就往出身地去夢,真是折煞人。
李自如趕忙過來,還帶了李清如。掀開被子,是少女遮不住的細長白腿,更怖人的是浸了半床的鮮紅血液。
他不肖多想,「應是小產了。」
周之南提他領子,咬牙道:「我日日吃藥,暈了兩次,你告訴我她懷孕?現下還小產?」
伸手擋了要拉人的李清如,滿臉嚴肅,「之南,冷靜些,我先看小姑娘怎麼樣了。」
他深吸氣,眼眶充血的紅,低聲說了句「抱歉」,鬆手退後了幾步。
李自如又號了脈,眉頭皺得很深,還是決定帶人去醫院。周之南搖了電話給韓聽竺叫了人,風風火火去了家私立醫院,拒了要上前的醫生,李自如親自換衣,準備手術。
他當年在國外學醫,閒暇時觀摩過婦產科的一些手術。女子流產過後,子宮裡尚有餘留,不清理乾淨日後免不了發炎之類的毛病不斷。
更難說再懷孩子。
他雖沒親做過,但現下周之南信不過任何人,且上海雖民風開放了些,這方面的技術還未普及。只有他可以。
進手術室之前他胳膊肘推了周之南,輕鬆笑笑,「放心,她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暈過去,一會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