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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他周之南來找人不痛快。
程山第三杯倒滿,周之南仍舊未開口,陳萬良有些想做和事老。畢竟如今程美珍已是他床上客,程山也好生狗腿,平日裡少不了巴結逢迎。
「周老闆,你看這,咱們都是做生意的,什麼大事搞得這般不快。都說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和才是為貴啊。」
周之南但笑不語,程山見狀壓下陳萬良,做小心謹慎樣子開口,「周老闆當上海灘頭號人物之輩,我們自是比不了。我這嘴沒個把門,說錯了話就是說錯了話,理應自罰三杯賠罪。陳老闆切莫再勸。」
他這話說的耐人尋味。陳萬良雖然太過重色了些,但生意做的不小,人也有些手段,不然周之南不可能一直同他保持往來。若周之南算得上頭號人物,陳萬良也不應該落下。
程山說這話,暗地裡卻是在貶低陳萬良。任誰聽了都會不快。
程美珍也在旁邊按下陳萬良,那表情仿佛受制於人委曲求全一般。
周之南笑著看這父女倆演戲。
陳萬良做沈聞之後的第二把槍,語氣有些不悅。
「我待周老闆如親弟弟,怎的他還駁我這個面子不成?之南,程老闆已敬兩杯,怎麼說他年紀也比你大,真真當不起。」
周之南面帶笑容,那笑可冷意十足,搖了搖頭。
「陳老闆,此事我是要細糾的,不然這上海灘今後人人都能到門前垂涎我周之南的人,我還有何臉面自處。」
程山作屈從樣,舉起杯。程美珍在旁邊揪著陳萬良袖子,眼神淒楚,好不可憐。
陳萬良也曾妄言過,他若是死,定是死在色上。這下看到美人含淚,腦袋發熱真真要把程山當半個岳丈,出聲逆周之南的意。
「程山現下跟我一同做生意,我自然是要庇護他幾分。且也不是甚的大事,酒賠了,也就過了。周老闆,您看呢?」
周之南笑容沉了下去,同這些老派的商人見面,他穿靛藍色長衫,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現下悠哉悠哉地撣了撣下擺,望向陳萬良。
他只肖一句話便能戳醒他美色當頭失了的智。
「還不知陳老闆何時同美珍成婚?」
陳萬良其人□□的很,現下那手正在桌子底下鑽進程美珍旗袍。但他也不絕會為程美珍放棄上海灘眾多鶯鶯燕燕。
明面上美其名曰追念過世妻子不肯再娶,推了多少做媒的人。實際上,氣死陳太的人是他,玩的最放肆的人也是他。
程美珍是程山送上門,出身高貴了些,黃花閨女。可做的事和他在長三堂子請頓花酒便能□□的丫頭沒兩樣。
你說讓他娶程美珍?
笑話,斷是程山給他下咒,他也不會答應。
因他陳萬良□□至極,騷性入骨,長存不滅。
周之南一句話問住了他。
陳萬良乾笑,「周老闆可莫要開這種玩笑,辱沒了人家小姑娘的聲譽,我一個糟老頭子倒是不怕說。」
手也悄悄收回,放在桌上。
程山見到陳萬良怒氣全消,狡黠解釋同程美珍關係,有些著急。
他目的本就是惹怒陳萬良,讓他和周之南生出嫌隙。
程美珍趕緊摟上陳老闆手臂,渾圓暗示地蹭,面帶急色。
陳萬良此時倒是覺得,沒那麼有興致了。
女人麼,於他來說,玩一玩,就要換的。
有侍應在周之南耳邊低語,周之南點點頭,人便退下。
他開口道:「沈老闆和他兒子也來吃飯,說是要打個招呼。」
陳萬良笑,「我許久沒見他,快添兩幅碗筷,便一起吃罷。」
周之南頷首。
他也要攪一攪這攤渾水。
沈聞和沈仲民進了房門。陳萬良、程山、沈聞這一代的老闆們,彼此都相互熟知,客套幾句坐下了便是推杯換盞。
沈聞有些怵周之南,上次去他家求親,後來明顯惹了周之南不快。酒桌間言語也有些小心。
周之南卻主動同他攀談,消除了那些拘謹。
幾瓶酒下肚,氣氛正濃。外面雨還淅瀝瀝的,屋子裡卻熱絡。
陰雨天,宜做媒。
周之南開口,「沈老闆現下可是著急給仲民娶妻?」
沈聞點頭,「他也雙十年紀,我這般大的時候,他母親都懷上他了。想著早些娶妻,他早點安定下來,我也好把手裡的家業交到他手裡。」
「沈老闆哪裡話,你這年紀還能再操持個十幾年。」
「說的對,你都想著甩手了,我當如何自處。」
陳萬良和程山一唱一和,幾個人笑作一團。
沉默的只有程美珍和沈仲民。
一個是為自己現下處境而尷尬,還要強撐著面子;一個是試圖融入生意場,卻沒那個本事。
周之南作惡,要將兩人湊一對。
指尖是沈聞命沈仲民給敬的煙,吸一口,「我瞧著程老闆家的美珍就很是合宜。」
房間裡霎時寂靜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情。
陳萬良先是愣,轉為驚喜;程山神色複雜,內心糾結;沈聞暗自思忖,打量程美珍;兩個小的反而沒甚的變化,只一個默然接受,一個面露羞澀。
陳萬良先拍掌,打破寂靜,「我瞧著合適。」
他一點也不覺得羞臊,反而甩了燙手山芋,滿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