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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塊地勢在必得,只是在價錢上還得商量。吳小江以他的名義大清早給鄭以琴遞了帖子,約了明日晚上在上海飯店,鄭以琴收了。
上海灘商界不少虎視眈眈的,看周之南出手,便只能先忍著。寄希望於若是兩個人談不攏價,才輪到他們去搶奪。
周之南自信,鄭以琴婚後生意事上早就撒了一隻手,同她以合適的價格談下來,不是什麼難事。要緊的是禮數做全。
知會吳小江今日記得選個送鄭以琴的禮物,就讓他出去了。
默默把資料再閱一遍,差不多記下。
看著桌子上立著兩個相框,一個是他回國之前在英國拍的全家福,特地帶了回來,是一家三口。另一個是最近才擺的,生日宴上請攝影師拍的與阮蘿合照,上面小姑娘挽著他插袋的手臂,巧笑倩兮,生動的很。
他忽然想,鄭以琴自小便跟鄭老爺子做事,那時候鄭以和還是孩童年紀。是否也可以讓阮蘿跟他學學生意事,不求她有多大作為,總歸是有點事做,兩人還能時時在一起。
千想萬想,他回到家為眼前所見,話沒說出口。
因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梅姨帶著幾個小丫頭,還有他最心心念念的嬌嬌人兒,霸占整個餐桌――包餃子。
真是周宅小霸王的霸道行徑,廚房那麼大的地方不夠她揮霍,帶著些個人在桌子上弄。
最沒規律的不過就是她了。
直到自己脫了大衣進了餐廳,都沒人理會他,只能開口證明存在感。
「你們淨是陪著她瞎鬧。」
小丫頭們有些怕,低聲叫了句「先生」,阮蘿頭都沒抬,還要帶著她們一起翻天。
「你們怕他作甚的,包好餃子他不還是吃的香。」
下午阮蘿到樓下找梅姨,說想包餃子吃,梅姨應允。被她拉著在餐桌上作亂,小丫頭們不敢上手,在旁邊看著,她便叫她們一起包。
雖還是怕阮蘿,但她今日不鬧脾氣,便沒什麼大礙。
周之南聽了她嗔怪的話,笑了聲。
也成功讓餐廳里的小丫頭們放下緊張的心。
「你快上去換身衣服罷,估摸著還要點時間。我今日饞餃子了,自來了上海,都沒吃過幾次。北平才是常吃餃子,只我也吃不上……」
她像個小話癆,手裡弄著餃子皮,嘴上說個不停。
「你喜歡吃便讓梅姨常做,可別再念了,我怕你唾沫噴出來。」
眾人聽了都抿著嘴笑,阮蘿雙頰微紅,怒視他,「周之南,忘記告訴你,我包餃子之前可沒洗手。」
他笑著往樓上走,留下一句,「那我也吃。」
場面太過溫存,周之南只覺得心裡暖意融融,仿佛是他娶的小嬌妻在家裡等他。
只回家看到她那一眼,整日裡的風塵僕僕便全都煙消雲散。
阮蘿包完餃子上了樓,周之南剛好換了身衣服進了書房。她緊跟著鑽進來,模樣俏皮。
「過來。」
她應聲走到他面前,被他抱住。
「愈發能耐了。」
阮蘿笑了笑,「我以前聽北平那邊的人說的下流話,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周之南蹙眉,「著實下流。」
她輕嘆了口氣,「你說,鼠疫能被抑制住嗎?」
其實她一整天都隱隱擔憂,也沒個能說話的人,便強憋著。
可周之南確實不好妄下斷言,他學的是商,政治方面懂的只是皮毛。
「不好說。畢竟北平淪陷已有兩年,我一直沒做過那邊的生意……」
兩人手掌相握,阮蘿扯出了個笑,「我倒是希望阮方友他們倆死掉。把弟弟留給我,這樣我討厭的人死了,還給我留下個僅有的血親,多好。」
可不是的,現實殘酷,她心知肚明,更容易死的是弟弟。
三五歲的孩童最是脆弱。
她即將成為世間洪流中的一縷浮萍,徹徹底底無親無故,無掛無礙。
「活的過鼠疫,我也不讓他們過這個年。」
是周之南式解決辦法。
阮蘿埋在他肩膀,語氣有些低落,「上一次,他還在襁褓,我伸過去手指,就被他一手攥住。周之南,我不想一個親人都沒有,我太想抓住他了。」
周之南當然知道那個「他」是誰。
她繼續平穩著講,「我……我們也許……也會有孩子,我分得清的,弟弟是弟弟。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我也會很疼愛它,我可能會少發脾氣了……」
聽她亂糟糟的嘟囔,都是少女心思。周之南忍不住發笑,還要故意逗她,「姑娘家不知個羞,現在就想著生孩子了,你才多大。」
「我……我們也……很久了……我不會有病吧?」
被他颳了鼻子,「胡說。」
「那便是你的問題了,年紀大了。」
被他按在懷裡戳癢肉,兩個加起來年過半百的人在書房裡鬧作一團。
梅姨敲門,應是餃子好了,她得意地說:「我特意讓梅姨蒸、煮各一半,你都可以嘗嘗。」
「說得跟我沒吃過餃子一般,只是平日裡吃的少。」
還要問她明日準備作甚,提前告知她自己晚飯不回來吃,要談生意。派去北平的人晚上應能到滬,到時跟周之南一起回。
「許碧芝見我心裡煩悶,今日遞了帖子邀我明日陪她去裁衣服,我想正好可以去秦記再給你做件大衣,也可看看新上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