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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在清早熙熙攘攘的路上,外面還有穿著中山裝的學生在散發傳單,高喊愛國。阮蘿順著車窗見有個人眼熟,喃喃自語道:「那不是沈仲民麼。」
名字引發周之南挑眉,「沈仲民是誰。」
阮蘿覺得陽光有些刺,立刻放下了車窗的小帘子。此舉卻引發周之南不快,只明面上什麼都沒表示。
「學堂的同學,據說他家同陸漢聲家裡還扯得上表親。」
周之南那側是看不到的,他把阮蘿逼到角落裡,再度掀開她旁邊的帘子,看到了見過一面的年輕人。該確定的確定,才放開阮蘿,還為她整理好衣領。
「霸道。」
「是,我又老又霸道,不如你的同學年輕俊秀。」
阮蘿皺眉頭,「誰又說你老,平白的自己樂意說,賤死了。」
他緘默不語。
兩人接下來都沒怎說話,仿佛在無聲冷戰。只這理由讓阮蘿捉摸不透,老不要臉的莫名其妙來了脾氣,難不成是同她一樣每月也會來葵水。
到秦記又給她裁了幾件新衣,再逛逛百貨大樓,還記得帶一打可樂放在車裡帶回去。中午周之南帶她去吃另一家西餐廳,卻偶遇了陸漢聲。
他臂彎掛著個無骨的舞女,穿修身性感旗袍,胸前是露豐滿曲線的水滴領,看的男人都要吞口水。只她長相也足夠震驚阮蘿,要不是她確信那個人早已出國,且給她寄過漂洋過海來的信件,她也要當面前是李清如。
但定不是的,李清如才不會打扮的這麼媚俗。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長得再相像,骨相也是不同,甚至無法做比。
顯然是彼此同時看到彼此,陸漢聲帶著人過來打招呼,也沒做介紹。因他這種世家公子眼中,舞女終究是上不來台面的,若是給周之南介紹,才是打周之南的臉。
「哥,這不巧了。」
「嗯。」周之南沒甚的表情,陸漢聲一向了解,知他定是心情不太好,打算開溜。
「那我去吃飯了啊,你和小蘿兒吃著。」
周之南看著那舞女的臉,冷聲開口,「你有些分寸,自如最近都在上海,教他看到你女伴樣貌,打你我可不攔。」
陸漢聲乾笑點頭,攬著人走了。
阮蘿旁觀一切,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只同盤子裡那塊牛排做鬥爭。
想是陸漢聲喜歡李清如,她暗罵一句花花腸子想吃天鵝肉,做夢呢。
周之南無聲抬起她手,再度同她置換盤子。阮蘿面前變成一盤切好的小塊。然後周之南再悶聲切他面前被阮蘿戳的亂糟糟的大塊。
她叉起一小塊納入口中,笑眯眯地吃下去,為這味道而滿意。
此情此景被周之南看到,驟的開口:「吃口肉就這般開心?」
阮蘿見他仍舊板著臉,雖埋怨他莫名其妙發脾氣,還是忍不住逗他。
「我開心呀,我喜歡吃。你要一直給我切,我就一直喜歡。」
「嗯。」算是答應。
阮蘿說話一向直來直去,開心了就忍不住說他。
「周之南,你怎麼不開心了嘛,我明明也沒有說你什麼。你有不開心的你同我說呀,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聽了她的話,周之南喉嚨微澀,他當真不知如何開口。不是阮蘿的問題,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年紀大她一輪還多,同她不相配,怪不得別人一字一句。
吃完飯上了車,打算回家,因她定要犯困午睡。車上安靜的很,阮蘿忽然湊到他耳邊細聲說:「周之南,你不老,你在床上可年輕了呢。嗯……在床下也是。你這般樣貌說是上海灘第二,也沒人敢稱第一罷。我平日裡罵你老不要臉,那是罵人話,做不得數。生悶氣才會長皺紋,我不允許這麼英俊的你長皺紋。」
她聲音小而輕,氣息打在他耳朵上,痒痒的,麻酥酥。說完還在他臉側親了兩下,是稚嫩少女噘著嘴,吸在臉上發出的「啵啵」聲。
一瞬間,周之南只覺得腦海里有什麼東西在炸開,滿腔熾熱。
第25章 突生變
阮蘿午睡起來見不到周之南,一邊下樓梯一邊大聲問話。
「梅姨,周之南呢?」
「小姐慢些,先生去商會了。」
嘁,且是早晨惹了她生氣才特地陪她逛一上午。
到了客廳才發現,正坐著一個拘謹的女學生,滿身書卷氣。梅姨趕緊給她介紹。
「是先生給您新請的老師,想著現在外面也不太平,有今日沒明日的去學堂,不如他找人上門來教。」
阮蘿直接同那女學生對話,「你教什麼的?」
「英文。」
話音落下,對面少女靠在沙發上嘆氣抓狂。
「梅姨,你讓周之南趕緊把鋼琴老師給我找到,教繪畫的也可以,這兩個我願意聽。」
她對一切書本以外的東西都願意提起興趣。
梅姨慣是知道她同周之南相處模式,只偶爾要在兩人中間打打太極。
「先生說繪畫他教,不必找老師。教鋼琴過幾日會來,先學英文。」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跟我來。」
她示意沙發上的人,兩個人上了樓。
又過了三日,阮蘿日夜為英文頭疼,抱著書啃晦澀的單詞。周之南忙起來昏天黑地,但她深夜迷迷糊糊總摟得到一個溫熱懷抱。
只今日遲遲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