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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真疼啊。
那他的嬌嬌小產時,大抵也是這般疼罷。
……
那天,日軍空襲重慶,死傷無數,路有餓殍。
阮蘿在家等不回周之南,來的是接她去醫院的陸漢聲。
一陣匆忙,有聲音在告訴她:周之南中彈。
盛夏到來前的民國29年,上海,於阮蘿和周之南來說,滿目瘡痍。
第60章 婚約定
阮蘿到了醫院後,周之南肩膀里的子彈已經取出,住進了病房。
他平躺在床上,髮絲亂了,整個人不似平時那般精明強勢,有些倦。
人未靠近,哭聲先至。
周之南聞聲便睜開了眼,準備面對他的愛哭鬼嬌嬌。
「周之南,怎麼回事?」
坐在病床邊,她扁著嘴埋怨。明明早上說的是去取個東西,半小時就回,怎的還生出了這些。
「程美珍發癲,當街襲擊我。幸虧我命大,不然都沒見你這面機會。」
狀似無意的輕飄飄幾句話,聽的阮蘿眼淚愈加迸發。
「你不要講這種話,周之南。」
「我承受不起。」
他意識到說的不對,眉頭皺了起來,被阮蘿看在眼裡,還要啐她:「少皺些眉頭,你要把自己皺成老阿公?」
手伸進被子裡想握他,卻發現周之南攥著拳頭,手心裡握著個東西。
阮蘿試圖掰開他手,「這是什麼?」
周之南不給,握的更緊,慶幸受傷的是另一邊肩頭,這手還能使力。
「周之南,小赤佬,你又有事情瞞著我。」
他嘆氣,臉上滿是不情願和無奈,張開了手。
是個四四方方的絲絨盒子。
阮蘿瞬間覺得心跳加速,是女人的直覺,隱隱約約想到這裡面放著什麼,卻不敢打開了,只怔怔地看著盒子,大眼睛撲閃著。
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周之南放輕鬆,笑了笑,「給都已經給你,還不打開看?」
她輕輕地,視若珍寶地,一點點打開,黑色的盒子裡,靜靜放著一枚戒指。
不是現下上海灘剛時興的鑽石戒指,因他曾送過阮蘿一枚鑽石胸針,可是貴重,卻被阮蘿說像玻璃碎片般廉價;也不是老一代流行的寬戒肩、方戒面的翡翠戒指,阮蘿曾也說過,老土。
他記得她每一樣喜歡與不喜歡,得意與不得意,特準備了現下這枚――是紅得透亮、隱約有波瀾圖紋的圓形瑪瑙戒面,嵌在簡簡單單的流線型戒圈上。
阮蘿喜歡。
她情緒波動,有流淚衝動,伸手捂了嘴。
弄得周之南不知她是要哭要笑。
「蘿兒,我承認過去我對婚姻的態度確實不夠莊重,也許我今後可以為你去學著珍視。那時你失去家人,是我第一次想娶你,同你締約盟誓,但還不算強烈。那麼上次,我便很強烈地想,想讓你有一個真正的家,是港灣,是歸宿。我在學著去做一個丈夫的角色,因相愛而成婚,與你永生相守。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阮蘿哭成個淚人,伏在床邊,眼淚蹭到他手腕。周之南也不催,靜靜等她緩和。
可待她緩過氣來,說的話卻是:「哪個會在病房裡求婚的,且沒個儀式,周之南,你便是覺得我好哄罷。」
他照單全收她的無理取鬧,幫她擦乾淨眼淚,「還不是你剛剛非要搶,現下又來惡人先告狀,真是上海灘頂天不講道理的那個。」
阮蘿不理睬,盯著那戒指,又小心翼翼的伸了只手指摸透亮的瑪瑙,心想定然價值不菲。
下一秒被周之南單手奪走了戒指,只留了個盒給她。
「嬌嬌,答應我。」
她羞,憋著笑,小聲道:「我答應你。」
還要低著頭,手卻誠實地伸了過去,周之南給她戴在無名指上,至此宣布求婚「圓滿」成功。
她好一通地欣賞,笑容就沒斷過。他看在眼裡,甜在心裡,只覺得中彈也都不算大事。
「周之南,這個是不是特別貴?」
庸俗。
「很貴,這塊瑪瑙常年鎖在保險箱裡。」
「那我可得小心些,這比我還值錢。」
他笑她痴傻,「哪裡有你值錢,你價值連城,連的是寸土寸金的上海城。」
阮蘿問題不斷,「你怎這麼清楚我手指尺寸,真是剛好呢。」
他親自跑了不知道多少趟,改過了無數次,才成了今早上這合適尺寸。他只肖一握,就知是否貼合,更別說周之南日日夜夜地愛撫她一雙柔荑。
「直覺。」
嘁,鬼才信,又裝腔。
情到濃時,周之南愛撫她臉頰,滿目赤誠問一句,「蘿兒,我們到英國再辦婚禮可好?」
阮蘿愣住,「嗯?」
「我們回英國。不,是我帶你去英國。你想不想?」
上海留給我們的,著實沒有太多歡笑。反而,民國29年的上海灘,儘是糟心事。那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生活,我也不想再這麼勞苦工作,為自己施加過多壓力責任。
周之南想做一屆俗人,懶酣度日。與他的心上人,同去發掘生命中更多的平凡快樂。
她點頭,可內心底仍舊有一絲絲的擔憂,小聲咕噥了句:「不准欺我負我。」
男人無奈嘆氣,「我的小祖宗,便是借我個膽我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