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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傳來男人冷哼,「你想要年輕些的,也沒有了。」
阮蘿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耳根子軟的人,被周之南三兩句話就撫平心中恐懼。她整個人靠在周之南懷裡,被他摸摸耳朵,再摸摸下巴。有些癢,她笑嘻嘻地躲。
她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周之南,但她習慣周之南存在。這個男人是她的天,而她在這混亂上海灘過自己的歲月靜好。即便她從未覺得自己真正屬於這裡。
「嬌嬌,不要怕我。我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情,而是一直都在想怎樣不讓你受到傷害。你最是知道我軟肋在哪,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之南前30年順風順水,從未遇坎坷,從沒有軟肋。如今同阮蘿兩年過去,他忽然覺得如今這般滋味,也不錯。
正如生來就滿身鎧甲的勇士,有一天發現竟還有一塊軟肉,那種視若珍寶和小心翼翼。
第23章 勿掛心
鄭以瑟去世第二日,晨報刊登陸漢聲花邊新聞。他昨夜在大上海包了個舞女整晚的舞票,凌晨跳累了攜著佳人進上海飯店。可謂是給鄭家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鄭以和在家生了好大的氣,恨不得立刻驅車到陸家公館宰了陸漢聲。
而主人公醒了酒回家換身衣服,來了周宅。這幾日天氣晴,外面也不那麼冷,此時阮蘿坐在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手裡拿著本雜誌,旁邊還放著刊登陸漢聲香艷事的報紙。她好不容易躲開周之南,在後院偷偷喝一瓶可口可樂,這是她新發掘的美食,可周之南不願意讓她多喝。阮蘿只背後說他「小氣」。
書房裡倒是熱鬧,那個小氣的不願意讓少女喝一瓶可樂的周老闆面上正帶著薄怒,報紙砸到陸漢聲肩膀。
「瞧瞧你做的出息事,你是生怕鄭以和不氣急了拿刀子去捅你?」
陸漢聲撿起報紙扔到茶几上,自己坐下靠著,長呼一口氣。
「反正也要動他,給他來一劑猛藥。」
周之南見他又在點菸,忍不住皺眉,「你最近抽的未免太兇了些,就這麼忍不住。」
「我現在就是個爛人,死不了。我爸不就是喜歡錢嗎,我給他掙多多的錢,現在上海灘賺錢多不容易啊。你說他身體也不好,一把年紀,我給他整那麼多錢他花的完嗎?難不成帶到棺材裡花,我現在可沒法讓他抱孫子。幸虧我今天出來他還沒看到報紙,不然又得動手。」
周之南看著他,沉沉地開口:「你放不下清如,就去英國,那邊我也有熟人。上海的事你先給吳小江,我見他是個伶俐可用的。」
聽到那個許久未聽的名字,陸漢聲愣了,直到菸灰掉到他手上,「嗨,哥你說這些幹嘛……」
上海說太平也太平,說不太平也不太平。陸漢聲同周之南一起做事,他倒是差點,只周之南不知背後多少把刀在立著。上海大部分人都在虧損賠錢,憑什麼只你周之南屹立不倒。這種時候,他斷不能留周之南一人在國內。
周之南適當轉移話題,「那批貨還得多久到港?」
他指是因前些時日大雨而延誤的幾船貨。
「最快也得五日吧。」
「好。」
陸漢聲臨走的時候,周之南忽的想起什麼,最後問了句,是一件要確定的事情。
「上次那個被抓的示威學生,還在上海?」
「哪個學生?哦,朝你扔雞蛋的那個是吧。我聽你的讓人關照他天天只送生雞蛋,那玩意生吃多了出事啊。被抬出去的,鬼門關爬出來跟爹媽趕緊回老家了,都沒用我多動手。我說哥,咱都是留洋回來的,那生雞蛋裡面是細菌,細菌……」
他說起來沒完,可周之南只需要確定人不在上海,阮蘿不會見到就足夠。其他的他並不關心。
「行了,你走吧。還得給你老婆準備身後事。」
「呵,晦氣。」
滬上名媛們若是在此,定會白了臉色,再不想同陸漢聲扯上半分情緣。他當真花心浪蕩,也是當真薄情。
周之南到後院的時候,阮蘿正坐著發呆,眼神愣愣的。他走過去摸她小臉,雖然陽光正足,但他覺得溫度還是低,她臉上涼涼的。幸虧懷裡抱著個湯婆子,小手倒是暖意融融。
他看到桌子上玻璃瓶的汽水,佯裝沒看到。
「進屋吧,外面還是冷的。」
阮蘿只覺得上海的冬天更像是北平的秋,有時候甚至恍惚,到底是在過秋天還是冬天。
「周之南,今年冬天上海會下雪嗎?」
他不知道。不會?又也許會的。最近阮蘿時而就會走神,不知在想什麼,話也少了些。這不像她。
「不會。」
她抬頭望著藍而空的天,聲音悠長而清冷,「不下雪,哪裡算得上是冬天。」
周之南有些皺眉,「你最近怕是在家憋壞了罷。明日帶你出去逛逛?」
這幾個月來兩人相處格外的好,小姑娘仿佛終於知道依賴了他一點。尤其是林晚秋走後,她無名的脾氣也少了很多。他為這一點點不對的念頭擔憂,害怕有什麼變化在暗中催生。
「我想回北平看看。」
「不行。」他拒絕的乾脆。
這不是玩笑,外面太亂了。在上海,他可以護她平安無憂;去北平,他也可找熟人護佑。那路上呢?他冒不起這個險。
阮蘿拉他衣服,抬著頭滿眼真誠地開口,「周之南,我只是想念北平了呀。我已經兩年沒有見過雪了,我不是想見我爹娘,我從未想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