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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記了,她一直都是渴望家庭的,可她囂張嬌縱之下也有一番傲氣在。周之南不看重婚姻,甚至願意拿來做交易合作,這樣的婚約,阮蘿不要。
那她總有做母親的權利罷,總歸她同周之南過的就是尋常夫妻日子。
這卻也被他「好心」剝奪。
阮蘿自是明事理的,她喜歡發脾氣不等於不講理。便是眼下,她也不怪周之南,她只是不懂,想要個明白。
周之南那股子悔又湧上心頭,曾經是疏忽的悔,現下是驚醒的悔。
他意識到,他從未問過阮蘿。
上海灘驕傲自負的周老闆,現下眼神閃躲,心頭髮虛。
「周之南,我在你看來,我們的感情是平等的罷。那為什麼我沒有選擇的權利呢?你平常事事依我,因為那都是小事,而我也沒有不講道理對不對?除了見東北老闆那次,我是真真情緒波動大,有些失控。回到家裡你說也說了,我哭也哭了,且你也沒哄我,這便算是扯平。」
他搖頭,試圖解釋,又無從解釋。
「你為什麼不說?你沒有話想說?」
她步步緊逼,逼的周之南雙唇像封了膠,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她無力開口:「睡下罷。」
這一夜,兩人同床異夢。
第二日清早,李自如來家裡給阮蘿診脈。她現下吃著調理的藥,每七日就要看一次,好決定方子是否要改。
他來了個大早,怕耽誤診所看病。
周之南正坐在餐廳,見李自如進門,開口叫他,語氣熱絡,「儂切了……」
下意識地說了上海話,餘光見阮蘿走過來,生生憋了回去,「自如,吃早飯了沒?」
李自如感覺氣氛不妙,他本就是想來蹭個早飯,默默走近桌前坐下。
阮蘿冷漠開腔:「什麼時候講上海話要背著我了?」
周之南開口要解釋,她一句「閉嘴」把他堵住,低頭開始吃東西。
他剛剛真的只是想,昨夜惹得阮蘿不快,才不敢在她面前講方言,僅此而已。
然到頭來還是讓她情緒愈加嚴重。
李自如挑眉,見周之南快速吃了個早飯,汽車已經在外面等。他起身,微微俯著身子柔聲對阮蘿道:「我去上班了,回來給你帶喬家柵的小餛飩。」
阮蘿認真撕著手裡的吐司,一塊一塊沾著牛奶吃,「帶回來都坨了,小餛飩就是要親去吃的。」
「那我晚上回來帶你去吃。」
「再說罷。」
周之南還是輕輕吻了下她側臉,阮蘿仍是無動於衷,他默默同李自如點了個頭,出門上班。
這下餐桌上只剩阮蘿和李自如,她不做聲,可李自如自是像陸漢聲那般性子,最愛皮上幾句。
「又吵架了?」
阮蘿抬頭看向他,假笑,眼神單純,「有嗎?」
「有啊。你可真能,周之南被你氣暈過兩次,這成就說出去上海灘都要震上一震,青幫新任大姐頭便是你罷,韓聽竺都要拱手讓位。」
他這是開始皮了,阮蘿不想多理。近些日子常常由他看病,兩人熟了許多,他便也開始同阮蘿鬧上幾句。
待反應過來李自如的話,他說,「周之南被你氣暈過兩次」,她手裡整塊麵包掉落在碗裡,濺在玄色旗袍胸前,看不清痕跡。
「哪兩次?」她再次抬頭看向李自如。
「冬日裡一次,三月初一次。上次就是他同個東北老闆牽線成了那日,他說是忙的,不過我覺著,還是你氣的。」
她好像有些印象了。冬日裡那次,次日清早周之南鮮少地貪睡,她便打了電話給陸漢聲告假,陸漢聲說周之南暈了她還問了他,可他說她被誆。
上次,大抵就是她無端生氣那次。她在房間裡哭的悽慘,卻不知道他暈了過去,還在氣,為何不來哄她。
原來,阮蘿難過的時候,他周之南當真不好過。
李自如就在客廳給她號了脈,道恢復的不錯,當然是在小產過一次的女人里比對。還要教她勿忌生薑,那是好東西,只周之南不吃,往日裡周宅自是沒有的。
見她眼神遊移,李自如心裡清楚,要再告知周之南一次才行。
梅姨送了剛沏的太平猴魁,知道李自如愛喝,他便要品完這壺茶再走。阮蘿坐在下面陪著,心思有些複雜。
他喝著茶,嘴上又開始說起來:「蘿妹妹,咱們也算熟知了,往日裡我來周宅次數少,同你不熟,因而之南頭回暈了我便沒同你說。然他這已經兩次了,我見著你是不知情的,實話講,我也心疼兄弟。」
「雖說他出身好,但還是有一番傲骨在的,不然斷不會獨自回國。他心裡受了委屈,擔了事情,打死也不會說,做兄弟的就得幫幫。」
「他把你帶回來,我們只當是他開始養家雀了,卻沒想到他放了兩年不吃。你別怪我說話直,我們三個也就之南沒玩過女人。他和晚秋我們也是知情的,可算開了葷只覺得氣色都變得不一樣。結果他居然找我要那種藥,我真是……作孽。」
「你信我醫術,《神農本草經》我讀了不下十遍,配的藥半點問題都沒,除了長服會致人暈厥。抓藥的小廝偷懶,去了程記,被程山偷抓走了一把藥,這藥效才被破壞了。不然你哪會懷孕,更遑論旁的。」
「他這個人笨,對在乎的人總是以自己的方式付出,還不教人知道。當初漢聲和唐曼,也是他直接去給斷了的,倆人還吵過。只我看來,付出了,就要讓對方知道,才是付出到了正地方上。你瞧你現下不知情,你們倆可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