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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門前熱鬧非凡,因京中有名的旦角到滬,上海這邊好京劇的貴人出面相邀,應允只演兩場,還是私下的小場子,今日就是第二場。
下車時阮蘿還看到了不遠處的程美珍,她毫不含蓄地高擺手臂打招呼。
「美珍,你也來了?」
程家夫妻見是阮蘿,帶著程美珍擠過人群到他們面前,同林晚秋頷首。
程美珍也穿旗袍,大抵因為今日能得戲票的都是上海的達官貴人,故鮮有的這樣穿。可她圓臉可愛,有些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阮蘿強忍住了笑。
彼此寒暄了幾句,裡面跑出了個小廝,過來告訴林晚秋,周之南已同友人落座,特叫人來請他們倆進去。阮蘿同程美珍作別,他們仍需侯著人流,不知何時能遞票進門。
周之南看到她穿著,只深深地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阮蘿摸不准他的意思,決定按兵不動。
她對京劇沒興趣,手杵著下巴打瞌睡,並沒注意到周之南頻頻望過來的視線。
戲散場時,阮蘿是被叫醒的。周之南輕拍她巴掌大的小臉,「醒醒,回家了。」
「唔……」阮蘿揉了揉眼睛,站起身。
周之南把她即將滑落的披肩拾起,蝴蝶胸針重新別好,一番動作滴水不漏。友人知他疼愛這個「義女」,在旁邊耐心靜候。
直至回到周宅,阮蘿仍未察覺周之南的情緒變化。她心裡反而覺得沒惹到周之南動怒,有些失落。
「上樓洗乾淨來我書房。」剛入客廳周之南沉聲開口,阮蘿只覺得雙頰紅了起來,逐漸蔓延到耳根。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覺得廳里的僕人看她眼神都變的鄙夷。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阮方友的女兒,受到的鄙夷還少嗎?
只阮蘿不喜歡。
她鞋子都沒換,小皮鞋噠噠作響,少女跑到自己臥房,那裡是她最後的屏障。
周之南草草洗了澡換上睡衣,除去一身的煙火味。隨手從書架拿了本書,等待阮蘿。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阮蘿仍未到來。是了,他的女孩一向反骨,怎麼會乖乖聽話。
他搖電話到阮蘿房間,是少女不耐煩的聲音。
「周之南你催什麼,煩不煩。我還沒收拾好,需要時間。」
「過來,別逼我去拿你。」
她穿衣櫃裡最保守的一身睡衣,遮的比周之南還嚴實。
男人看穿他的小心思,低聲發笑。
「知不知道今天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不清楚,不想講。」
周之南終於有些憋不住,冷哼一聲。
「跪著。」
「周之南,你少拿兩年前的陣仗嚇唬我。我現在不怕你,我不跪。」
是啊,阮蘿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阮蘿了。她不逃了,也知道倚仗著他的威風為所欲為了。
…………
阮蘿此時覺得自己是案板上瀕死的魚。她跪在羊絨地毯上,人趴在沙發上,一雙纖細手腕周之南一手就能制住。
而周之南脖子上的抓痕仿佛在陳述:她阮蘿誓死抵抗過。
他常年翻看帳目,指腹積了層薄薄的繭,如今正在下面作惡。
「周…周之南……」
她扭動,試圖反抗,周之南覺得眼熱,可他有耐心,今天定要懲罰她明知故犯。
…………
「求你……」
少女發出第一聲求饒,商人周之南開口。
「下次知不知看時宜?」
「知……我知……嗚嗚嗚……」
他大發慈悲,給她最後痛快。
她是最乖的女孩,永遠知道自己如何闖禍,哪裡不妥。周之南如今在上海需要社交,得體二字不只是林晚秋的專屬詞彙,周之南也需要。
把她放到沙發上,小小的人兒躺在上面大小剛好。他從書房小衣櫃裡找了件她的睡裙,是長的快要拖地的西洋款式。
阮蘿縮在沙發邊緣,任他擺弄穿好衣裳。
周之南就把她擠在邊緣,幾乎整個圈住她,低聲開口。
「你最聰明,知道我看重什麼場面,何時應該注意禮節。」
「其他時候任你鬧。」
「不要蓄意惹怒我,這對你沒好處。」
「知道嗎?」
阮蘿沒忍住又流淚,或許是剛剛高潮的淚水沒流暢快,水珠墜下,打在他手背上。
周之南無奈嘆氣,「愛哭鬼。」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
她剛到周宅,梅姨帶她洗乾淨換上新衣,阮蘿在沙發邊緣被他按住。周之南抬起她下巴,對她開口說第一句話。
「別害怕,讓我看看你。」
可怎能不怕,阮蘿白著小臉,臉上掛著淚水。
「真是愛哭。」
嘴上如是說,可周之南心裡,好不心疼。
第3章 嬌蘿兒
周之南沒有宿在阮蘿房間,使她鬆了口氣。
次日早飯沒見周之南,想是很早就出了門。早飯過後,阮蘿坐在沙發上,梅姨切好了水果放玻璃盤子裡,阮蘿胃口大開吃了不少。
沒一會就來了人,克制著聲響拆卸那座大擺鐘,換了座無擺的鐘立在那。尺寸未變,仿佛是同一盞鍾,只鐘擺被割去。
阮蘿脾氣古怪,頭一次未被噪聲吵到發脾氣,看到換掉的鐘,她滿臉笑盈盈,一雙眼睛眯起月牙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