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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漢聲本是沒還手的,全因李自如一句:她腦子正常就決計不會愛你。
而李清如仍是昨日吊帶裙,外衫也不穿,立在門口。兩個都是她所愛之人,幫誰喚誰都不是,倒不如一聲不吱,裝啞。
李自如被周之南勸回後,進了李清如房間,兄妹倆無聲對峙。
他神情陰鷙,厲聲質問:「你愛他?」
李清如淡笑,「愛。」
「什麼時候開始?」
「十五歲。」
李自如忍不住冷哼,扶著她雙肩,有些控制不住脾氣。
「漢聲是我兄弟不假,我也從未質疑過他人品,但他不是好情人,更遑論好丈夫。不論母親做過什麼事,我們卻是親兄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跌入無間地獄。你以前不是這樣,清如。我變賣家產,只是因為不想從商,我愛的是學醫。我們李家也沒有沒落,你仍是李二小姐,上海灘世家出身,何必這樣作踐自己。」
他一點點貼近,貼近,同她鼻尖相對,「哥哥才是世間最愛你的,我們永遠相伴。清如,你看看我,只有我和你才不會離開彼此。」
情況有些失去控制,李自如雙唇愈發貼近,幾秒鐘的時間裡,她居然還在思索,他的唇比陸漢聲的好看。陸漢聲嘴唇太薄,雖是極致的風流勾人,卻也同樣顯得愈加薄情。
可她鍾愛。
開口是無邊冷淡,「哥哥,不可以。」
僅僅五個字,足以讓李自如頓住,退卻。他承認,還是下不去手,心底里仍有執棍巡警在吹哨阻攔,更遑論李清如親自開口拒絕。
他鬆手,背過身去,「當真非他不可?」
「嗯。」李清如上前挽住他手臂,頭靠在肩膀,說到陸漢聲,語氣當屬全上海最柔。「哥哥,我真的很愛他。你當初讓我去法國,因為我學繪畫,可我不願意。我去英國,想看看他生活過的地方,走過的道路。我承認我有些任性,是一時賭氣,又因為想他而回,可我沒辦法。好像從小就學鋼琴,成為了習慣,即便閉著眼睛也會彈,喜歡他也一樣。我無望過,痴狂過,都抵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他對我刻意撩撥。」
「我想,我要是死,也是死在他手裡。還要提前求你,不要動他。那我即便是在地底下,也合不上眼罷。」
李自如聽得喉嚨苦澀,最後只能輕飄飄道一句:「你明明寫信說想我才要回來,竟是唬我。」
她鮮有地調皮發笑,「我也想哥哥呀,哥哥煮的桃膠最好吃。」
他說這就下樓給她煮,一打開門,見抽了不知道多少支香菸的陸漢聲立在那。李自如冷哼,斜了人一眼,手插袋下樓。
陸漢聲探頭,樣子俏皮,滿目擔憂,「清如……」
李清如斂笑,冷漠待他,「帶上門,滾出去。」
此後,直到盛夏,上海灘一道靚麗風景便是:陸少爺窮追猛打李家二小姐。
足以震驚掉眾人下巴。
只道是可憐李二小姐,被這麼個風流浪子纏上,好好的人也要被作踐。娛樂報上刊登驚天新聞,陸少不再愛香艷美女、人間富貴花,開始鍾愛世家閨秀。
李清如看著報紙冷哼,待下次陸漢聲來找她時,甩在他身上。
他送華服美衣,送首飾珠寶都沒用。李清如冷聲啐他:「當誰沒見過世面?」
暗中卻還是妥善放好,她知道,這也是他親自花了心思搜羅挑選的。
陸漢聲討好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最近在摹《大宮女》,畫成送你。」
李清如可是討教過他畫工的,皺了眉,「放過安格爾,也不要浪費畫紙罷。從前那副我瞧著就很不錯,無需東施效顰。」
他回到家憤憤撕了畫,打算一周不再找她。
次日又早早帶著喬家柵的湯包去敲門,李自如滿臉嫌惡,「你好噁心,陸漢聲。」
他權當誇獎,「多謝哥哥。」
李自如:?????滾。
待李自如走後,要纏著摸著她嬌軀,哀求:「你到底怎樣才能同我結婚,戒指早已送到你手裡,我是否應當認同你已答應。」
李清如扔了手裡的書,斜眼看他,「就在那邊柜子里,自己取回。當我是無知少女,戒指送到就是求婚?」
他毫不要臉面,雙膝跪地,「清如,嫁我。」
李清如忍不住翻白眼,「拒絕。」
陸漢聲整個人抱住她腰,蹭著,「清如,好久沒做過,我好想你。」
她嫌棄推開大清早發春的男人,自從年三十那夜,到如今四月初,兩人從未再有。
「陸漢聲,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
又不是沒找過,她心裡暗道。
男人撒嬌耍賴,頭搖不停:「我不要,我只要你。」
李清如:「撒嬌無用,請陸少爺自重。」
他以極低的聲音咕噥了句,「非要我說那三個字?」
這才有些談判誠意,李清如挑眉,含糊道:「嗯。」
陸漢聲告敗,落荒而逃。
而後,阮蘿小產,李清如到周宅小住。
她離開周宅沒多久,周之南中彈,惡事不斷。
兩人都些沉悶,只覺得大上海壓人,困住多少世間過客。每每獨處,更多是坐在一起,教時間慢慢流動,不為沉默而尷尬,只覺得這才是心安處。
直到周之南確定赴英,李自如讓李清如和陸漢聲同去,行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