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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敲了兩下,御幸一也說著「我進來了」,端著水走進門,看到菅原美波在打電話。
她本就燒紅了臉頰,現在鼻子和眼睛全紅得不像話,像是只兔子。
他做了個手勢,無聲地問是不是久幸子阿姨。
菅原美波點了下頭,抬手緊緊按著額頭,像是下意識想讓自己冷靜些:「不嚴重,睡一覺就好了。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
「本來是說你修學旅行回來我正好能結束工作回去,也就沒和你說。」電話那頭的菅原久幸子是笑著的,卻很疲憊:「抱歉,美波。」
第一聲道歉說完,菅原美波的心已浸入海底,菅原久幸子又說:「媽媽有必須要做的事,所以會晚些回東京,抱歉。」
菅原美波勉強發出鼻音,拿離電話,手一伸,將電話遞了出去。
御幸一也指了指電話,又指了指自己,看菅原美波已伏在膝蓋上,泣不成聲,他就將電話接了過來。
「久幸子阿姨,」御幸一也笑道,「早些回來,不然美波又會哭的。」
聽到合上手機蓋的聲音,菅原美波終於忍不住鬆開身體,肩膀隨她的哭泣上下起伏。
「話說,已經哭了……」御幸一也摸了摸頭髮,無意識弄亂了髮絲,走到她旁邊蹲下。
她就像是困在一張網中,他似乎沒法直接開口,因為那樣做的話似乎會戳穿什麼,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可是,他好像不得不這樣做。
「哭什麼?」御幸一也問道:「一天沒聯繫而已,難不成真是想媽媽」
「……不……是……」從菅原美波顫抖著哭聲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字,發出好似高燒般的囈語:「我……看到……她……了……」
她哭到像是要斷氣,御幸一也走到床頭,拿出紙巾遞了出去:「她?久幸子阿姨?什麼意思?」
菅原美波草草擦掉眼淚,將幾張紙擰成一團攥在手心。她抱著手臂,好像是要保護自己,抬頭看向御幸一也。
她深深地呼吸著,盯著御幸一也的眼睛:「昨天……山上……跑下山的人……是我的媽媽……是她……」
御幸一也:「……哈?」
當時周遭忽然陷入黑暗,他的眼睛一時沒適應,沒有看清。
所以菅原美波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是因為她覺得那個人是久幸子阿姨?
怎麼想都不可能,但是——
他看著菅原美波,想要說些什麼。
片刻沉默,他又見她好似恍然大悟般清醒過來,抬手遮住臉,發出噗嗤一聲笑:「……我在說什麼?」
怎麼會是媽媽呢,大半夜出現在山上,逃亡似下了山,怎麼可能是媽媽?
菅原美波搖了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沒什麼,忘了吧。」
她一定是燒糊塗了,是的,就是如此。
第21章
御幸一也沒有說話,菅原美波並不確定,他聽得也糊塗。或許發燒會讓人出現一些反常的行為,他也就將這件事放在了腦後。
菅原美波就在他家住下了。
小松特意打來電話,是御幸德接的。
在爸爸於不知情的狀況下戳穿編造的親戚關係前,御幸一也接過聽筒,成功過關。
菅原美波睡他房間,御幸德讓御幸一睡他的床。
那床其實夠大,但父子倆從來沒有睡一起的習慣,哪怕小時候御幸一也睡的也是嬰兒床。
最後御幸一也將房間裡的沙發搬到外面,原本就不大的客廳更顯擁擠。
在樓下練習棒球時總有些心不在焉,回到房間下意識推開門,又停住敲了兩下才進去。
在微弱床頭燈的照耀下,菅原美波蓋著被子,雙眼緊閉。她吃了藥後睡下,副作用是嗜睡。
御幸一也坐到桌旁,拿出清理手套的工具。
保養手套是他的每日功課。這不是捕手手套,爸爸買錯了,但他會用它交換其他人的捕手手套用。
手套每日都要擦拭,撫去泥土和灰塵,而且嚴禁沾水。一般是用刷子和布處理後,放在陰涼處風乾,還要定期給磨損較多的部位塗油,防止乾裂。
他平常練習時也會偶爾會用這個手套,身體的成長,估計沒多久就要換更大的尺寸了。
不過,其實是他覺得自己應該會長高些。
房門沒關,御幸德走到門口看了一眼。
從最初後不久就只有自己一個人,這麼多年也不知怎麼走了過來,御幸德也在不斷在名為「父親」的道路上摸索。
雖說還是小孩子,畢竟已經升上中學,自己兒子心裡的所思所想,他作為父親的還是隱隱能看出來。旁敲側擊提醒他注意一下,總是沒錯的,也是責任所在。
御幸德彎起手指,輕敲了下門框。
「我知道了。」御幸一也回過頭去,舉起刷子:「馬上就出去。」
不用自己開口,兒子就懂了。御幸德點了下頭,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多餘的事?
房間裡御幸一也已養護好了手套,動作比往常慢,聲音比以往輕。在柔光中,他收拾好工具,將它們擺放進盒子裡。
一個側目的間隙,他看到菅原美波的眼睛是睜開的,頓時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醒了,不會是被我吵醒的吧?」御幸一也問道。
菅原美波卻沒回答,在他走近前又閉上眼睛,像是將這一切當成了夢,明早醒來也不會存在於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