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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沒法清晰捕捉到所見之物的茫然中,來人走到她身旁,近在咫尺的距離。
撥弄過及肩的頭髮,來人喚道:「美波。」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菅原美波數不清的夢裡。
她做夢好似只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這樣呼喚,而此刻這聲音好似刺穿了她心臟的箭矢,將菅原美波攪得一團亂。
「——」她將要喚出那稱呼,卻在恍然間清醒了。
手上一陣刺痛,深深地扎進她的腦袋裡。
是剛才撫摸岩塊時被劃傷了。
疼痛告訴她,這並不是夢。
菅原美波反應過來,往後退去,然而對方動作極快,她沒來得及躲開,就被扭動手臂,控制住身體,被迫向後貼近。
「Il y a lontemps,ma cherie.」熟悉的香水氣息,身後的人在她耳旁吐露出甜蜜氣息。
第85章
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恐怖的時候, 菅原美波卻又感到了一絲坦然,她一直在等待的時刻終於來到。
「老師。」她輕笑著說:「我還在想怎麼一直都沒有人來找我。」
不知為何,貝爾摩德沉默了一瞬。
「你不知道?」她笑問。
「什麼?」
「哈, 哈哈,美波,你的演技進步了。」金髮女人笑出了聲, 氣息流連在身前人的脖頸位置:「死過一次, 一點都不怕了。」
她扣在菅原美波肩膀上的力度沒有松,反而更緊。
「我在附近就有同伴,那個叫御幸的小子就在那邊吧,你若說謊, 他立刻就會沒命。」貝爾摩德的氣息吐在她的耳旁, 宛如蛇信:「當年我還假扮成久幸子去了三方會談, 沒人和你說吧。你這孩子,放棄大學,去做演員, 這可不是我能施加給你的影響。」
菅原美波當下就要爆發, 但她忍住了。
掌心疼得很, 告訴她不要著急。
從這個位置,她能看到御幸一也, 不過只是一抹黑影, 但隔著一段距離, 至少子彈沒法飛到那裡。
而貝爾摩德意外地有些慌亂, 肯定發生了什麼。
「他是無關緊要的人,我想這樣說, 但是我做不到。老師, 他是我重要的人, 我要保護他。」菅原美波問:「所以您到底想說什麼?」
這下貝爾摩德的確信了:「你不是為了攔住我來這裡?」
「……什麼意思?」
「怪不得,只有你們兩個。」貝爾摩德稍稍地鬆了口氣:「我想你進演藝圈是為了警方做事,沒想到他們什麼都——」
就在一個轉瞬即逝的瞬間。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冒險。
武術指導一遍又一遍地強調重點,利用身體的牽制,為他人鎖喉留下轉換的餘地,菅原美波勉強做到卡進了手掌。
接下來就是奪取武器,這要根據人身體的重心和運動慣性,實戰經驗越豐富的人,越容易成功。
菅原美波和武術指導練習了幾次,又和櫻小路練了幾次,她的運動神經和學習能力被誇獎,但面對貝爾摩德這一刻,她是在賭博——
或許安全扣已經打開,隨時會扣動扳機。
但菅原美波記得,貝爾摩德只有在確認開槍的時候,才會打開安全扣。
高三那一次,就是這樣。
三個動作:推開手臂,扣住手腕扭動,順勢接過武器。
菅原美波坐在了沙地上,但還是顫抖著手拉下了保險栓。
境況反轉,槍口對準了貝爾摩德。
頂著菅原久幸子臉龐的女性緩緩開口:「看到你路過家門口,也沒進來。我匆忙打扮,想給你一個驚喜。美波,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媽媽?」
是菅原久幸子的聲音,是媽媽的聲音。
可這不是她,媽媽已經——
「是誰殺了我媽媽?」菅原美波問。
一個人懷抱問題,就有可趁之機。
「Vodka,他是個蠢貨,但只有一件事做得好,就是絕對聽從命令。任務結束後,他就有了自己的代號。」
貝爾摩德沒有說出真名,但卻說得很明白。
是魚冢三郎,那個在半年內一直在自己身旁的人。
真是可笑,這樣荒謬,如果當時她殺了魚冢三郎,媽媽還會死嗎……
「美波,你其實應該感謝我呀。」貝爾摩德說:「我兩度放過了你。聽說過東方的諺語嗎?一日為師,百日之恩。」
菅原美波完全不清楚眼下的情況,貝爾摩德為什麼出現,又為什麼找上她。
但她知道自己握著槍,而這塊礁石旁,就是爸爸的葬身地。
御幸一也就在遠處,她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是你親口說的,你殺了我的爸爸。」菅原美波保持著全身心的注意力,撐著沙地緩慢地站起:「就在這裡。」
「是哦,沒錯。」貝爾摩德好似又恢復了平靜模樣:「我給了他說遺言的機會,我還沒和你說過吧。我可憐的小美波,你聽了會傷心,這可怎麼辦?」
貝爾摩德好似想到好笑的事。
「他詛咒了我,詛咒了組織,卻根本沒提到你和久幸子。啊,對了,Kummel的遺言,你也不知道。她竟然說了一樣的話,根本沒有提到你。」
貝爾摩德舉著雙手,一副放鬆的姿態。
「知道嗎,你是被他們拋棄了。你選擇了他們,現在要為他們,但他們就連死前,都沒有想到你。美波,值得嗎?你現在開槍,就要葬送自己的演藝生涯,啊,我忘了,你也是為了他們,才成為了演員。不過因為我的進言,組織這幾年才從沒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