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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猛烈地動搖,颱風也不過如此。
貝爾摩德所說確實傷到了她,但是她想爸爸和媽媽真的就是這樣。
三人在一起時,她被深深地愛著,三個人組成了一個世界,失去了一個便不再完整,分崩離析。
爸爸想保護她和媽媽,媽媽是在追逐失去的爸爸。
自己呢?
自己所做如出一轍,她望著兩人的身影,想要朝他們跑去。
「你呢?」菅原美波問。
「什麼意思?」
「莎朗·溫亞德,登上舞台的那天父母葬身火海,得到奧斯卡獎的隔天丈夫病死。APTX4869帶給你的從來都不是快樂吧?」
貝爾摩德揚起眉頭:「你知道得也不少。」
「想要製造出返老還童,起死回生的藥物,卻要以吞下死亡為代價。」和宮野志保聊過後,菅原美波完全能夠做出推測:「你曾經想要死掉,所以吞下了藥,卻活了下來,之後也一直試圖尋死,而且比其他人更希望看到組織覆滅的,不是嗎?」
貝爾摩德笑了,比方才的笑狂放,又是這般熱烈,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又像是終於被人說中後的釋然。
「那又如何?」貝爾摩德放聲道:「美波,我殺了你的父親,就在這塊崖石旁。你看,那個戴眼鏡走過來了,你還是沒法扣下扳機的話,我就要向同伴發出指令了——」
「美波!」不遠處,御幸一也跑了過來,朝她大聲吼道:「不要開槍!」
在海浪流淌的聲音中,響起了「砰」聲,好似氣球爆炸的聲音。
御幸一也手裡拿著電話,瘋了般朝這邊跑來。
集訓的這些天,訓練菜單里也有沙地跑,但他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好似只要慢上一拍,他所有的人生就會結束。
「我恨過你,恨一旦說出口,就會深種,但它不會因為死亡結束。」菅原美波關上了保險栓,將子彈退膛,像對劇組裡的道具做的一樣:「只有活著,才能贖罪……」
貝爾摩德沒有說話,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御幸一也跑了過來。
和黑田兵衛的通話還沒有掛斷,他扶住了菅原美波,感到她渾身都在顫抖,幾乎靠在他身上,沒法支撐。
「真可惜。」貝爾摩德開了口。
子彈對準了大海,而不是她的心臟,她發自內心地感到遺憾。
「那恐怕不會有這個機會了。」她說著驀地轉向御幸一也,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打量,「美波就拜託你了。」
御幸一也不大記得菅原久幸子的長相了,但看到眼前的人時,他頓時想了起來,甚至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啊。」
片刻沉默。
貝爾摩德眨了眨眼睛,哈哈笑了出來,抬手扯掉面具,嘟囔著「早知道就用真面目來了」。
她消失在了海里。
菅原美波想要阻止,但她顫抖得不行,完全沒了力氣,只能靠著御幸一也,想從他身上獲得哪怕多一點的溫度也好。
後來她想,她畢竟與貝爾摩德相處了一段時間,到底是被她曾叫做「老師」的人的魅力打動過。
而魚冢三郎則為保護黑澤陣,死在了赤井秀一的手裡。
轟動世界的事件,在一個月前已有了預兆。
但在黑田兵衛打來電話前,菅原美波和御幸一也都沒想到,它會來得這麼快。
以紐約和東京兩地為首,切斷了部分地區的網絡,FBI與警視廳開始了旋風般的突擊,名為烏野的組織所屬成員落網。
貝爾摩德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提前就得到風聲,沒有告訴他人。她單獨到了那霸,打算乘船離開。
當坐在去往世界彼端的船上時,貝爾摩德手中依舊端著杯雞尾酒。
想到片刻前菅原美波的模樣,她到底還是露出笑容。她長大了。
對於父親這一概念,貝爾摩德是模糊的。
她有時會覺得他並沒將自己當成人,只是用得順手的工具。
然而父親待她也確實和對其他組織成員不同,她的錯誤被一次次容忍,無論吵得如何天翻地覆,最後總能和好。
那一次,當她差點兒泄露父親身份時,她終於得到了懲罰。
還在研發中的藥被灌進了她的身體裡,她沒有死去,而是活了下來。
那時她心頭第一次冒出想讓這個組織毀滅,也終於明白為何父親一直能接受她犯下的錯。
——只要不涉及他自身,其他人對這世界不過可有可無。
貝爾摩德在成員與女兒的身份間轉換,直到她選擇放過的少女成為出色的女性,手握著黑匣,站在她的面前。
從開始到現在,她殺了多少人,就連她自己都忘了。
最初是聽從父親的命令,之後也有她自身的隨心所欲,無論理由為何,做過的事也不會改變。
自從臥底第一次被發現,她就預感到了組織會來到窮途末路之地,正如再大蟻穴也不過是螞蟻所建,崩塌不過轉瞬時間。
她早就不想活了,這念頭在她的腦袋裡生根已久。
若結束她生命的是剛出生時就對她笑過的這個女孩,倒也不錯。
「只有活著才能贖罪,嗎……Kummel,不愧是Silver Bullet的基酒。」貝爾摩德望著連成一片的天地間,笑著飲下了這淡橙色,將酒杯扔入了海中。
第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