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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權力插手軍方的事。但是不管怎麼說,沒有讓正常人為怪物賠命的說法。」太宰說得很乾脆:「我相信上層雖然糊塗,但不至於不明白這個道理,你就不用太擔心了。現在應當做的,是儘快確定那位戰友的狀態。然後發布聲明,解除誤會,不要讓花禾小姐的名譽繼續受損。」
軍方人員面露感激,恭敬道:「是。感謝太宰先生的包容,給您添麻煩了。」
互相告辭離開。紙月烏問:「你要幫他們嗎?
」
太宰道:「我會提一句,但事實真相如何,不能聽他一面之詞,還得軍方自己調查。小烏,你會不會討厭這樣的我?」
紙月烏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怎麼說?」
太宰輕輕一笑:「許是經過的事多了...我不會再為一個故事而義憤填膺了。」
十年飲冰,熱血難涼,但如果飲的不是冰,而是形形色色的惡意呢?
善惡難分,人心詭變。
終是將少年那顆伸張正義的心一層層掩埋,換來今天這顆刀槍不入,也略顯涼薄的心臟。
紙月烏彎了下唇角,道:「剛巧,我也是。」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既然喜歡體恤他人,就放手去做。要是誰敢讓你心涼,我也讓他嘗嘗涼了的滋味。」
太宰聞言,低下頭,半晌沒出聲。紙月烏斜眼瞥去,只見他渾身一抖一抖地在笑,不禁有些惱:「你笑我?」
「嗯嗯...不是,我是笑小烏...太可愛了哈哈...」太宰笑得眼角都帶了淚花,長臂一收,將紙月烏圈進懷裡,低下頭在他頸窩埋了一下,悶悶道:「那我就多依仗小烏了...」
紙月烏被他的突然一抱,搞得耳尖發紅,後背發麻,趕緊掙脫,嚴肅道:「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在外面還是要注意些。」完全忘了是誰當街把人抱回去的。
太宰唇角彎起:「哦?那就是回去可以了?」
紙月烏不理。雖然兄弟朋友感情好,抵足而眠,換衣而穿也是有的,但最近,他們好像接觸太多了,像純潔的好友情誼摻了點什麼,倒莫名有點像世子和他花海玩鬧時,突然按住他慢慢湊近的感覺…這不好,得改。
他將太宰喜歡動手動腳的習慣,歸因於太宰朋友少,可能有點兒缺愛,乍然有了他這樣如兄如父的存在,感情難免克制不住,熱烈奔放一些,倒也赤誠可愛,能夠理解。
他的這些想法…只能說幸虧太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恐怕得嘔出三升血來——
我追你做老婆,你卻想做我爹?
「你說的那個有趣的怪物,不會就是爆頭的這個吧?」紙月烏道。
太宰笑道:「不是,我要帶你去看的,是幾周前,和亂步先生合作才抓到的,現在想想,其實污染早就在慢慢滋生了…雖然這個污染者幾乎沒有破壞力,但在特定的區域,它能力無解,幾乎天下無敵。」
紙月烏被吊起了胃口:「它不是只有d級?天下無敵?能力無解?」敢和他用刀比比?
太宰道:「所以,它是整座大樓最特殊的一隻怪物,甚至我已經有了一個主意,看能不能利用它找出幕後黑手,否則,咱們在這邊救火,黑手躲在後面點火,那這場混亂永遠結束不了。」
紙月烏很贊同他的說法。
到了一扇密閉的大門前,太宰停下腳步,解釋道:「這個怪物不能見太多光,太多人,所以門不能用透明材質。」說完,他輕輕刷開了門,帶著紙月烏進去。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紙月烏才看清,這不是一間普通的禁閉室,而是一間寬闊的階梯式講演廳。
密密麻麻的座位順階梯而下,每隔兩三個座位,便坐著一個『人』。
每個『人』從扶手抽出的小桌上,都放著一塊亮亮的屏幕,有大有小,或手機、或筆記本、或平板,還有『人』乾脆放了三塊。
那些屏幕發出的刺眼的光,映出那些『人』的樣子:他們的腦袋變形得厲害,乍一看好像一個啞鈴,中間凹陷下去,耳朵兩側又高高地鼓起來。
他們頭髮稀疏,就像是因為腦袋發生了嚴重的改變,以致於頭髮不知道該怎樣長,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紅腫的大包。像是被極厲害的毒蚊子叮過似的。
他們動一動身體,或是做出什麼動作,那腦袋便危險得一晃一晃,裡面仿佛進了不少水,可再一細聽,又不像是清澈乾淨的水那般搖動悅耳,而是像旱廁里渾濁的固液混合物,『咕嚕咕嚕』地泛起一串串變質的氣泡,聽著便讓人心裡沉悶、很不舒暢。
太宰突然牽起他的手,低低地說了一聲『跟我來。』便步伐飛快地在昏暗中穿行。
幾個怪物回過頭來,紙月烏這時才發現,這些怪物雖然頭型差不多,但面貌卻是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它們的嘴,又都是一個圓圓的噴壺,有點兒像魚的嘴唇。
他跟著太宰來到最後一排,這一排沒有人坐,仿佛這些怪物也知道做出好學的姿態,都默契地坐在前面。
太宰拉著他坐下,從口袋裡掏出兩幅墨鏡,遞給他一副,道:「戴上,刺眼。」這才鬆一口氣的樣子。
紙月烏摘下眼鏡,換了墨鏡,越發迷惑不解,低聲道:「難道這些怪物很厲害?」他剛才用神識掃了一遍,除了滿腦子的渾濁液體,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