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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月烏道:「很好。那就戴上這個吧。」
第59章 西餐廳的相親
三個月後, 橙燈巷裡開了一家西餐廳。
於這個時代來說,西餐算是一種新潮玩意兒,一般人不會去輕易嘗試。但上流社會的貴族卻很喜歡, 仿佛到西餐廳里用餐, 才算匹配自身的格調,至於味道, 那是次要的。
「只要有雪白的桌布、銀亮的刀叉、光潔的盤子和剔透的紅酒杯, 我就心滿意足了...」撫子小姐進門前這樣想。
她穿著美麗的茶色洋裝, 頭髮盤得高高的, 點綴著新鮮的粉色玫瑰和滿天星。耳後噴了淑女氣質的書卷香水, 雪白的頸子上,戴著一顆水滴形狀的綠寶石。
這身行頭是她向一位好友——一位真正的貴族小姐借的,而她本人,其實是一位百貨商場的服務員, 因為想躋身上流社會,所以她花了很大的心思和功夫, 和那些挑選商品的夫人小姐們搞好關係。
撫子小姐長得不美,但也絕不到丑的地步。相反, 她的長像讓人看了很舒服。
有一種氣質無害的人,令人覺得親切自然, 沒有威脅性, 更不會過分顯眼, 因此往往不會招惹事端。反而比容貌出眾的女子更受歡迎, 更能贏得好人緣。撫子便是這一類女孩。
而且, 她言語動聽, 口才精妙, 總能說到顧客的心坎上;她目光毒辣, 判斷精準,一眼就能分辨出貴族、知識分子、富商,亦或是假裝闊人的寄生蟲;她肯思考、能吃苦,自己報了夜班學習,並認真練習貴族的儀態和禮節。
除此之外,她還十分留意搜集、整理、利用小道消息,投其所好地討大主顧的喜歡——久而久之,她便成了貴族小姐與夫人們交口稱讚的『撫子小姐』,甚至很多年紀尚小,還沒有將貴賤尊卑刻在骨子裡的小姐,願意將她視作姐妹,並熱心地提供給她躋身上流社會的機會。
比如今晚,她就將和一位朋友介紹的子爵相親。
這位子爵的含金量並非很高,當然,含金量高的也輪不上百貨商場的女服務員。
子爵的家族在百年前或許顯著一時,如今卻只剩下一個空殼,據說連馬車都是租借的。
不但如此,這位子爵的性情也很古怪,怎麼個古怪法兒大家也說不出來,『像天天活在夢裡似的』她的朋友,也就是借給她行頭的貴族小姐點評道。
當時,撫子正在為她搭配新鞋子,她挑選的奶油色的小圓頭鞋和薄荷綠的緞面尖頭鞋,這位小姐都非常中意。
她伸出自己新做的指甲,讓可愛柔和的顏色交相輝映,道:「反正我是不喜歡這樣陰柔怪氣,飄飄忽忽的男人,我知道自己的脾氣,忍受不了男人不做正經事,整天詩啊歌的,我更崇尚有騎士精神的紳士。」
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或許你可以試一下,他家裡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和一個老女僕,雖然落魄,但好歹還有子爵的頭銜和一座大宅子,以撫子的能力,或許能操持得不錯呢。」
不得不說,朋友很了解她。撫子的目光很長遠,她曉得身份地位,有時比財富更重要,而她個人的能力,使她不懼接手一個窮困的子爵大宅——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於是她愉快地答應了。
今晚,就是赴宴之時。
餐廳也是朋友挑選的,說是新開的西餐廳,環境和味道都很上乘,最重要的是主人很帥,但撫子心想,再帥也不會有金光閃閃的子爵頭銜帥。
然而,當她走進餐廳,看到了那個年輕人,不由張了張嘴。
她得承認,自己被打臉了。
「你好,我是撫子,瑪利亞小姐幫我預定了。」撫子望著那位穿白襯衫的漂亮青年,臉有些紅,目光隨著他的鑽石耳墜搖晃。
紙月烏想起來了,道:「七號桌,請跟我來。」
他走向窗邊的一張桌子,輝煌的燈火映在玻璃上,有種闌珊的意味。撫子看了一眼潔白無瑕的桌布,精緻的餐具,和幽香的香薰蠟燭,滿意地點點頭。
紙月烏拉開椅背,請她坐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立即殷勤地趕過來,請她用擰乾的熱毛巾擦手,並倒上一杯檸檬茶。
撫子看著兩個孩子,驚奇於他們天使般的臉蛋,和他們戴著的黑色半臉面具,緊緊地扣在嘴上,畫著些許哥德式的花紋,她問道:「這是貴店的特色裝扮嗎?」
聞言,小女孩難為情地低下了頭,而小男孩很不高興的樣子。
紙月烏瞥了他們一眼,道:「不是。防止亂咬人的嘴套而已。」
撫子:「...」
男女相親,理應男方先來等候女性,這樣才不失紳士風度。
但子爵的放誕古怪,撫子是知道的,所以並沒有計較自己多等一會兒,不過,餐可得等到子爵到了再點。
紙月烏聽說她是來相親的,還特意讓那個小男孩侍應生——也就是下弦之五,累,(現在改了名,叫『不累』),去鮮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用印著文字的牛皮紙包著,上面還噴了一點水霧。
撫子接過不累送來的花,異常驚喜,遙望著紙月烏輕輕點頭致謝,又忍不住摸了摸不累的頭,打開小手包,掏出了一把亮晶晶的玻璃糖,塞進他手裡,道:「去吃吧。」
累抿了抿嘴,握緊了糖,被人摸頭這種事,他還真沒有過。雖然他給自己造了『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他們或許會說話哄他、在他的要求下抱一抱他,但都透著一股恐懼和拘束,結果常常是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