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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說,他也不問?
紙月烏沒再多說,往後面一靠,脖子正好嵌在天藍色的頸枕上,閉上眼睛,感覺和御風飛行很不一樣。
自己飛時,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有人負責開車,就不用操心注意那麼多。下午的日光強烈,車又開得很穩,一時間,他竟舒適得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中,紙月烏動了動身子,覺得空調有點兒涼,眯著眼睛,低聲道:「冷。」
太宰正在等通行燈,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點,聞言立刻調高了溫度,問道:「這樣呢?」
紙月烏『唔』了一聲,歪著頭重新睡去,朦朧中手被攥了一下,像是摸一摸涼不涼似的,他很熟悉地回握了一下,喃喃道:「...不冷了。」
直到田山家,他才被太宰喚醒。
多少年沒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沒做噩夢,也沒驚醒,紙月烏艱難地掀開眼皮,朦朧中,看到了一個人俊美的臉龐,他迷糊地捧著那人的臉,蹭了蹭他的額頭。
這一蹭,雙方都驚了驚。紙月烏臉色『刷』地蒼白了下去,兩隻眼睛像是短暫地失去焦距,像燙著似的放開了手,冷聲道了一句:「抱歉。」
太宰本來是想笑的,終究沒笑出來,幫他解開安全帶,道:「下車吧。」
田山家在老式公寓裡頭,位置隱蔽,屋子裡更是陰暗得很,盤旋著一股不大新鮮的氣味兒。
榻榻米上,一條厚厚棉被蠕動了一會兒,從中探出一個頭來,又伸出一隻手,在旁邊摸索了一會兒,抓起眼鏡戴上,煩躁道:「又找我有何貴幹?」
紙月烏說明來意,田山先生沒有廢話,直接道:「讓我看看那光屏。」
於是,在兩人目光下,紙月烏從識海抽調出系統光屏。
看到光屏上的字眼,太宰面無表情,一向上挑的唇角平直成一條線,目光冰冷。
田山先是驚了一小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對於一個宅男來說,就算世界毀滅了,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棉被裡閉上眼睛,這無疑是一種很幸福的死法,比到處亂竄,心懷恐懼,哇哇大哭,滿身臭汗要體面舒服得多,所以這種跨世界的科技產物,並沒有太讓他驚訝。
按照一貫的操縱方式,田山修改了系統光屏的權限,篡改了氣運收集程序,每個月的氣運不再上交公司,而是為紙月烏所用。
除此之外,田山道:「我給你置入了一個特殊程序,在表面上看,這個系統是沒改過的,還是會按時上交那什麼氣運,但上交的只是一個虛假數據。雖然不知道你要用這個系統來幹什麼,但偵探社介紹來的人,應該還算靠譜,所以我就幫你掩蓋了一下。」
紙月烏驚訝于田山的敏銳,對他的初始印象大大改觀,心想有才能的人古怪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真誠道謝後也留下了一份謝禮。
在他們離開後,田山急急忙忙用棉被把自己裹緊,但裹了一會兒,謝禮的香氣就不斷往他鼻子裡鑽,連棉被都擋不住。
田山臉色慎重地窩在杯子裡,伸出腳把食盒夠進懷裡,淺淺掀開蓋子一看,大把的冷鍋串串浸泡在鮮美辛辣的湯汁里。鴨舌、魔芋結、墨魚丸、雞翅、蓮藕...裹滿辣椒汁兒,通紅得讓人直咽口水。
這,不能在被子裡吃吧...田山陷入了沉思。
第30章 大黃的回憶
回了居酒屋,紙月烏跳下車來,敲了敲車窗,對太宰邀請道:「今天多謝你了,晚上留下來吃飯吧。」
太宰微微仰首,笑著婉拒:「不了,晚上還有個三方會議,研討怎麼對付那些感染者,何況跑了一下午,你也累了,早點休息。」
紙月烏一怔,沒想到太宰會拒絕,忍不住心裡古怪起來。他直起身子,道:「那好,有空過來。」便轉身回了屋裡。
兩件麻煩事,竟下午利落地辦完了。紙月烏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一時懶洋洋地不想動彈,他抬頭一瞥,窗外黃昏光芒萬丈,晾衣繩上飄蕩著太宰那件卡其色風衣,洗完了忘了還他。
想起今日的失態,再想到太宰猶如未卜先知的表現,紙月烏皺起眉頭,煩亂地在床上翻了個身,以他的敏銳,不可能忽略這些不對勁——
他仿佛知道亂步的隱藏身份,猜出他想要求人。
看出亂步眼鏡的重要性,先一步幫他要來。
還有自相識起劇烈的情感波動,到後來若有若無的熟識感...紙月烏大開腦洞地想:「難道金羽上殘留著故人的一些信息,讓太宰得知了一二往事?」
但這些猜測都沒有根據,最後只能歸於太宰聰慧異常,可能根據細節推測出了什麼。
紙月烏很想問個清楚,但問清楚的前提,必然提及那些不願去想的記憶,因此很是苦惱。
但他一貫不在一件事上糾結太久,最後決定,和太宰的看法一樣,如果他願意告訴自己便聽著。如果他暫時不便開口,那自己也不多問,總歸現在兩人之間自有默契,差不多了解對方的人品,不必過分擔心。
這樣一想,紙月烏頓時神清氣爽,頭腦清明。在靈宮中快速洗了個澡,套了件黑色絲綢睡衣,絲滑妥帖地貼著肌膚,黃昏的暖風一吹,非常舒服。
等下了樓,先去後院給貓貓開罐頭。不過幾日功夫,這些母貓的肚子像吹了氣似的膨脹起來,個個極為嗜睡,躺在紙月烏給它們準備的柔軟貓窩裡,迷瞪著眼,直到聞到了罐頭的香味兒,才一隻只款款地邁下寢床,太后似的『吧嗒吧嗒』品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