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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理解當初我為什麼要逃走了吧。」
許思行點了點頭「曉峰哥,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楊曉峰笑笑「我這個人,萬事不入心,總是很容易就能感覺到快樂。最開始還是有點不適應的,畢竟你跟老首長之前將我照顧的那麼好,讓我不自覺地嬌慣了許多。不過咱當過兵的人,什麼苦沒吃過,很快就能適應過來。我這個人愛說愛笑愛熱鬧,那個時候我就想著,找個能跟人打交道的營生,好在這些年在七連也不算白待,開車的本事還算是拿得出手,這不,就當上了計程車司機。也就是那會兒,才遇上了連長。」
許思行驚訝地看向楊曉峰「城哥早就跟你有聯繫了?」
楊曉峰點了點頭「有一回晚上,我從長an街開車過去,看到路邊有個人一身軍裝,正抱著腦袋坐在路邊,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就上去關心了下,誰能想到,這人竟會是連長。難得相見,我們那天聊了很多,是我不讓他告訴你我的下落的。」
許思行有些詫異於事情的展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楊曉峰。想到過去,楊曉峰嘆了口氣「連長說,班長要復員了。那天,他是帶著班長去看看他保衛了九年的首都。」
許思行的思緒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天,高城有心想要跟他緩和關係,而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正是心灰意冷之時,轉身就走。如果他沒有走,也許,他那個時候就能與楊曉峰相遇了。他將這個想法說給楊曉峰,楊曉峰卻是一臉不認同「那個時候,你要是不走,連長不會難過成那個樣子,而我,看到你,也絕對不會湊上前去。」
「為什麼?」
「你覺得,那個時候的你,如果找到了我,會不會像連長如今照顧你一樣地照顧我?」
許思行無言以對,他知道,他一定會的。
「我前幾天聽班長說,連長要帶著你來,又聽了你的事情,便想著,是時候了,我們重聚的時候該到了。思行,你現在還走不出來麼?」
「曉峰哥,你能相信麼?就像是宿命一樣,我這次受的傷,跟你當初的差不多。」他輕輕嘆了口氣「掉下去的那一刻,我沒有絲毫恐懼和後悔,只覺得釋然。死了,就當為錯誤償命,無怨無悔。我沒想到,我運氣能這麼好,竟然還能活下來,一百多米的地方滾落,都沒能要了我的命,既然這樣,那我就好好活著,也算不辜負天意。只是……只是……」
「只是你現在不知道要如何改變身邊人對你的態度,準確說,是對你遠超常人的關懷照顧。」
許思行點了點頭。
楊曉峰嘆了口氣「都有這麼個過程的,按照我的經驗,就是在沒有能力的時候,坦然接受別人的饋贈,在能重新站起來之後,好好活著,就是回報這份饋贈。你看我現在,能過得這麼好,離不開你當初對我的照顧,也離不開你跟班長一起創立的這份事業。看到我過得好,你心裡是不是舒暢了許多?」
許思行點了點頭。
「思行,好好活著,對於關心你的人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回報了,剩下的,交給時間。」
楊曉峰給了許思行一張照片,正是楊曉峰一家三口的合影。許思行看著這張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人,感覺這些年來,壓在自己心頭的那些讓他喘不過氣來的陰雲,終於消散。
許思行時常會想,如果他們當年沒有經歷那些周折,生活會是什麼模樣?七連還是會改編,這些人還是會各奔東西,或好或壞的活在這世上。那與現在又有什麼分別呢?不管這種想法是真實合理的,還是他潛意識在給自己脫罪,他都不想再去糾結了,因為那沒有意義。他們終究是要活在當下的,而當下,他不想再去為難自己,看到楊曉峰過得很快樂,很幸福,他能夠釋懷了。
這晚,高城回到房間,見許思行正拿著什麼端詳,便湊了上來「你怎麼一直盯著這張照片發呆?你……知道了?」
「嗯?知道什麼?」
「就是,今兒的初中女同桌,去年年初就被楊曉峰騙走了,這小子動作快得很,今年連閨女都生出來了!」
「我初中的同桌,我都想好了,如果我回老家,她還沒嫁,我就娶她!」那日,史今在車上的話言猶在耳,許思行如遭雷擊「那班長、班長他……」
高城見許思行一臉小心翼翼,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你親我幾下,我就告訴你!」
見許思行一臉怔愣,高城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便又改了口「你要是、要是覺得多了,那就親兩下?」
見許思行仍舊是一臉呆滯,高城嘆了口氣「一、一下,不能再少了!」
「許思行同志,要想馬兒跑,不能不給馬吃草,你總得給點甜頭吧!」
許思行紅著臉躺進了被子裡「你愛說不說,我不聽了!」
高城瞪大了眼睛「有八卦不讓說,你、你這是想憋死我麼?你故意的!」眼見著到嘴邊的鴨子就要飛了,他徹底不要臉面了,湊到了許思行床邊,對著他的腦門就是重重地一口,這一親聲音響亮的很,許思行羞得立刻縮進了被子,被子裡傳來他羞惱的話語「高城!有你這樣的麼!強買強賣啊!」
高城得意叉腰「七連的人不干賠本的買賣,好處我收了,這八卦你還聽不聽了?」
許思行一動不動地縮在被子裡裝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