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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從被沈微星推進來後, 焦躁不安地來回走著,眼眶中蓄滿了眼淚。
一牆之隔的客廳里, 時不時傳來拳頭碰撞身體的沉悶聲, 桌椅掀倒在地的響動聲以及男人的謾罵和叫疼聲。
可唯獨就是沒有沈微星的聲音。
沈母不放心,在房間裡繞了幾圈後,忽然看到床腳的手機,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飛快地跑過去。
拿起手機的那一刻, 她的手指微微顫動, 指甲因為用力摁在屏幕上, 甲床因此變成了紅色。
撥號鍵上的數字冰冷而又公式, 沈母摁上了一之後, 聽見外面的聲音, 被嚇了一跳, 眼睛閉上的時候, 一行眼淚因此滑落下來。
報警是可以解決問題,可這件事不大不小, 警察也僅僅只是教育幾天, 等沈父回來後, 暴虐的行徑會不會更嚴重。
要是萬一這件事傳出去後,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是自己沒有本事,照顧不好星星。
而且要是, 要是報警之後,這件事被記入檔案中,星星以後就完了。
所以這個電話不能打。
也不可以打。
沈母睜開眼睛, 重重地摁了關機鍵, 看著暗下來的屏幕, 抹了把眼淚,心裡想到:星星,媽媽這是為你好。
外面的吵罵聲還在繼續,沈母用手捂住耳朵,想要假裝自己聽不見,可效果甚微。
房間裡再次傳來手機鈴聲,沈母神經質地想著:她剛剛不是把手機關掉了,怎麼還會響?
她放下手,遵著聲音尋找手機,終於在沙發的角縫中找到,是沈微星的手機。
沈母看著上面閃爍著許溧這兩個字,腦海中逐漸浮現了這個人的臉。
是一個長的很好看的女人。
但沈母沒有心思去管那麼多,因為在她捋清楚的思緒中,家裡好幾次出事,這個女人都在一旁。
應該是星星很好的朋友。
沈母只猶豫了幾秒鐘,便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她還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先是傳來女人很淺的笑聲,「這麼快就想我了?」
沈母先是愣了愣,隨後不動聲色地輕咳一聲。
許溧立即噤聲,收斂起自己的笑意,問:「是星星嗎?」
沈母又是一愣,在她的印象中,沈微星性子太淡了,因此朋友很少,更別說這種直呼小名的親昵。
但眼下不是詢問的時候,沈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著不那麼怯弱,說:「你好,我是沈微星的媽媽。」
許溧剛到學校商業街的轉角,走過這裡就到了網吧。
聽見沈母的介紹,她的腳步微微頓住,心裡升起不太好的預感,她讓手機緊貼著耳朵,問:「阿姨,怎麼了?」
「星星出事了。」沈母說完後,鼻頭忽的一酸,聲音中都含著眼淚。
許溧掛斷電話的時候,身上涼颼颼的,可明明今天還是燥熱的夏天。
客廳內滿室狼藉,桌椅亂七八糟地倒下,地面上落滿了玻璃製品的殘渣,不少白瓷上沾滿了紅色的鮮血,已經凝在上面,無法流動。
沈父萎縮在牆角,看著沈微星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以前只要看見他動手便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今天不管被打的多慘,硬是連哼一聲都沒有。
沈微星的腳心被滑了不少傷口,每走一步,便是錐心的疼,她的臉上有不少傷痕,特別是顴骨,嘴角上,青了很大的一塊。
此刻她正拿著瓷片,走到沈父面前,彎了一條腿,蹲在他面前,自己打量著。
「你想幹什麼?我是你親爹。」沈父嘴唇抖動,聲音都有些失控。
沈微星的眼神比剛才更冷了,咬著字音,說:「你能別用親爹這兩個字噁心我。」
似乎是覺得自己戳到了沈微星的痛處,沈父反而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他裂開嘴唇,瞪圓了眼睛,像是吃人的惡魔,「你再噁心又能怎樣,你身上留著的可是老子的血。」
「閉嘴。」沈微星斥了一聲,舉起碎片,衝著沈父的胳膊刺了過去。
「啊——」
沈父撕心地喊著。
但沈微星心裡卻是暢快的,她咬牙拔出刺在胳膊上的碎片,壓著聲音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你的噁心和你身上流著的血沒有任何關係,你只是這個人爛了。」
沈父嗤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瘋狂,「沈微星,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你身上的暴虐因子這不還在嗎?」
「我打你,和暴虐因子沒有任何關係。」白瓷碎片上沾著鮮血,緩緩流到沈微星的手上,她拇指一松,那骯髒的東西便墜落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沈微星隨之抬眸,眼神又狠又利,像是已經開刃的刀,無所畏懼。
「我打你,是因為你該打。」沈微星說完,直接伸手扼住了沈父的脖子,指甲釘死在了皮膚上。
胳膊上的痛意嚴嚴實實地灑過來,沈父的臉上布滿了細汗,因為恐懼,他的眼珠微凸,像是待宰的魚。
「沈,微,星,你,這,是,殺,人。」沈父說話斷斷續續,脖頸因為充血而變成了紅色,「你這是得坐牢。」
看著他這個樣子,沈微星難得走了神。
原來這個人也會害怕,也會像個獵物。
原來不再隱忍,不再裝假,竟然這麼爽快。
沈微星忽然笑了一聲,那笑容很深很甜,但滿手的血卻為她添了幾分易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