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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晚上, 沈父像平常一樣從棋牌室出來,轉頭準備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隨後再戰。可能是時來運轉, 今天他手氣好到幾乎沒有輸過,走到路上步子都是輕快的。
他已經想好了晚上吃條烤魚,再點幾個小菜,不需要太多, 一定寓意要好, 最好可以讓他的運氣延續下去。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推著, 他去了經常吃的一家燒烤店, 剛坐下準備點菜的時候, 面前站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兩個穿著黑色背心的挺壯男人。
光看露出來的胳膊, 沈父就嚇的一個哆嗦。他怯弱地站起來, 指著身旁空餘的凳子, 嘴唇顫著, 「大哥,有話好好說, 您兩位先坐。」
夏季傍晚, 燒烤攤坐滿了人。老闆跑前跑後招呼客人, 服務生收拾剩下的殘渣, 沒有一個人願意多分視線。
那兩男人身高相差不多,站在一起時像堵牆。沈父站在他們面前, 顯得瘦弱單薄,活像一隻鵪鶉。
「不用。」其中一個男人開口,「我們老大找你。」
一提到老大, 沈父明白過來。最近這幾天沈父挑揀著時間玩, 只要聽到一點風聲就跑。他以為碰不到就不會有衝突, 唯獨沒有想到過洪峰會主動派人,一時之間心臟被恐懼感占據。
「您兩位沒吃飯吧,先吃一點,等吃完了我們一起去,我剛點了烤魚和菜,應該不夠,我去前面再加一點。」沈父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
那兩個男人跟著洪峰時間久了,這些小伎倆看到眼裡。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在沈父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一人擒住一條胳膊。
沈父兩條胳膊失去自由,身後的人稍微一用力,肩膀那處便傳來骨頭撕裂的感覺。他啊的叫了一聲,低三下四的求饒,「我錯了,我跟你們走。」
然後他就上了一輛刮痕嚴重的麵包車。窗戶上貼了防窺視的玻璃紙,外面沒辦法看到裡面。沈父看著往後倒退,越發陌生的街景,問:「大哥,我們這是去哪?」
麵包車上包括司機一共四個人,沒有人一個人回答。
沈父抬手摸了下鼻尖,逐漸放下心來。
洪家老二剛進了局子,洪峰不敢亂來。今天抓他過去無非就是催債,和前幾次一樣,頂多打他幾頓,又不會要了他的命。
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沈父甚至有心情打了個哈欠,闔上眼睛。
到了目的地,沈父還沒睜開眼睛,胳膊上便傳來灼痛感。他迷迷糊糊咒罵一句,緊接著臉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推下了車。
這是一個郊區的廢舊工廠。機器上壓滿了細密的灰塵,空氣中甚至可以看見飛騰的細小顆粒,透過釘死的窗戶,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線,整個地方既荒蕪又可怖。
沈父腳步都放慢了,身後人察覺後推了一下,他這才笑了一聲,只是這笑意微弱,轉頭的剎那便消失不見。
「大哥,我想上個廁所。」沈父捂著肚子說。
那兩人輕輕撇了一眼,隨後拖著沈父的胳膊就往前走,一直把人拉到車間的最中間,這才撒手。
沈父絆倒在地,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就看見洪峰翹著二郎腿坐在他面前,正笑意盈盈地打量他,「你最近往棋牌室跑的很勤快呀,有錢了?」
沈父搖頭,臉上的肉都在抖,「沒有,我沒有去。」
「是嗎?」洪峰吸了口煙,嗆人的煙霧在空氣中散開,「可我聽到的不是這些,我手下告訴我,你最近玩的可很大呀。」
「沒有,沒有,錢都是我女兒給我的,我不知道。」沈父推拒著責任。
「看來還是不願意說實話呀。」洪峰垂下眼睛,吸了一口。
沈父半趴在地上,掀起眼裡,只看見煙霧繚繞之中,洪峰眼神格外嚇人,心裡的怯意往上開始爬。沈父說:「你去找我女兒,不對,我女兒長得好看,我這裡有照片,你可以看看,我用她,我用她來抵債。」
沈父說話都變得不利索,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時,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洪峰雖然混的久了,但該有的底線還是有的。他打心底看不起沈父這種男人,既然從開始就窩窩囊囊,那就不要結婚,自生自滅多好,少禍害一個是一個。看著沈父那孬種的樣子,洪峰心裡的厭惡感更甚,手裡的煙輕輕一擲,砸在了沈父的腦門上。
沈父額頭燙了一下,他顧不上心疼,只爬著過去把照片遞到洪峰面前,「您看看,這張照片是我找了很久找到的,我女兒真的很好看,您——」
手機被眼前人一拂,直接掉在地上。
洪峰像是丟垃圾一樣把沈父踹出了自己的視線,隨後閉上眼睛擺了下手,「砍掉吧。」
「洪老闆,您聽我說。」沈父被拖出去的時候,還不忘爭分奪秒的辯解。
緊接著便是劃破寂靜的一聲啊,震天動地。
洪峰不緊不慢地撿起熄屏的手機,走到了車間側面。
灰塵鋪滿了角落,厚厚的一層,上面只有淺淺的幾個爪印,以及幾滴濺在上面渾濁的鮮血。沈父匍匐在地,臉上掛滿了冷汗。
「你要再不還錢,就不僅僅是一根手指這麼簡單。」洪峰半蹲在地上,手機直接扔在他的臉上,嘴角掛起一抹譏諷的笑,「還有,你應該慶幸你女兒脾氣好,要換成是我,你命早就沒了。」
話落,洪峰站起身子往外面走,剛才那幾個手下緊跟其後。走到車間門口時,男人痛苦的嘶吼聲變得暗啞,洪峰停下腳步,吩咐道:「叫個急救車,別讓那人渣死的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