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二十四歲的沈微星學會用微笑掩飾自己的情緒, 如同臉上帶了堅硬的面罩, 多餘的表情攏地一絲不露。

　　  要是十八歲的沈微星會怎麼做？

　　  肯定不會如此大方妥帖地找一個理由。讓兩個人都能體面都下台。

　　  許溧意外的同時，忽然生出一絲疑惑。她疑惑不告而別的這六年裡, 沈微星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 沈微星這六年肯定過的不好。

　　  沈微星說完話後, 吧檯後面坐著兩個人沒一個接話, 一時間有些侷促。她抬起手腕，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時間, 準備找個理由離開時，許溧卻忽然開口了。

　　  「沈老師，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 你就只請我吃一頓飯？」許溧問。

　　  只是一個沈老師就砸的沈微星措手不及, 愣怔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在做了老師之後, 她聽過無數人喊她老師，尊敬的，寒暄的，走過場的......似乎每一個都可以找到對應的心思，只有許溧喊出這三個字時，她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出來。

　　  「嗯？怎麼不說話？沈老師？」許溧繼續。

　　  「別，別這麼喊。」沈微星說話都不利索了。

　　  「那你想聽我喊你什麼？」許溧用手拖著下巴，一字一句不知是質問，還是誘惑，「沈微星？微星？星星？還是乖乖？」

　　  最後一個稱呼惹得沈微星頭皮發麻，引得她又想起高三那年的荒唐事。

　　  那個稱呼最初只是高三拍畢業照的時候，許溧隨後喊得。後來演變到了床上，許溧只要朝著沈微星的耳邊輕輕喊上那麼一句，便會引得她丟盔棄甲。

　　  「隨你吧。」沈微星只覺得耳尖熱熱的，可幸虧藏在了頭髮底下，不足以讓人看見。

　　  許溧哦了一聲，點開面前的電腦，公事公辦地說：「沈老師，每給你打個舉辦電話，我的顧客就少一個。時間長了，我們網吧的生意會越來越差，你打算怎麼補償？」

　　  沈微星在心裡仔細思索了這一翻話。她在網吧呆過一段時間，一般過來上網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大部分也都是熟客。如果這些學生不過來，那網吧生意勢必會一落千丈。

　　  「你想要什麼補償？」沈微星問。

　　  許溧貓著腰在抽屜里翻了一通，隨後拿出一摞厚厚的彩色傳單。那傳單上用紅色的字體大寫著「充一百送五十」幾個字。沈微星蹙起眉頭，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們今天舉辦的充值活動。」許溧說著指尖懟在那幾個大字上，繼續，「我們網吧一天估計能來十個學生，上網費大概是一個小時二十，你充一點錢讓我們回回血就可以了。」

　　  她這話剛說完，一旁的沈微星沒說什麼，倒是小網管瞪大了眼睛。

　　  老闆這是瘋了吧？這叫回血？這應該叫宰人呀。

　　  先不說網吧里不接待未成年人，就光是成年學生也來不了十個，她是怎麼好意思連流程都不走的坑人！

　　  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答應的吧！

　　  「好，我先充一千。」沈微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準備下一步就掃碼。

　　  小網管：「......」

　　  許溧眉梢微微向上一挑，邊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邊慢吞吞地補充：「我們店裡一旦充了就不能退，萬一你以後人不在這裡，或者其他什麼原因，我們都不進行退款。」

　　  沈微星嗯了一聲，對著許溧拿出的二維碼掃了一下。屏幕的小框定格發出叮的一聲，彈跳出頁面。

　　  「不會走的。」沈微星垂下眼眸，視線發出地落在屏幕上微微一愣。

　　  不是預想的首付款頁面而是聯繫人頁面。

　　  她在那一刻眼神忽然亮起，瞳孔透出明亮的光澤欣喜地看向許溧。

　　  「別誤會。」許溧似乎也意識到了，解釋道：「我點錯了，你重新掃下這個。」

　　  「不用了。」沈微星想也不想地拒絕了，隨後手指利索地點下了添加那塊。似乎是怕許溧拒絕或者無視，她停頓片刻，大著膽子補充道：「我只接受微信好友轉帳。」

　　  語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許溧指腹在光滑的屏幕上猶豫了幾秒鐘，隨後有些出神地看向沈微星。

　　  她變了，其實是長大了，用另一種溫和的方法顧全大局；但在了某些時刻，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又會無師自通地回來。

　　  許溧恍然之間竟然生出一點留戀。

　　  「以後我也會經常來上網的。」沈微星垂下眼睛說。

　　  許溧眼神輕輕閃了下，視線又重新回到電腦上，語氣淡淡地丟下兩個字：「隨你。」

　　  「那許老闆，再見。」沈微星說完推開門走了出去。

　　  沈微星離開之後，許溧才從電腦上移開視線，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把自己靠在椅子上，隨即閉上了眼睛。

　　  小網管目睹了全程，驚訝地嘴都合不上。

　　  這位沈老師怕不是欠了老闆的錢，而是欠了情吧。

　　  她在上班之後的一段時間總是看見老闆的眉頭皺起，一幅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她不敢問，只能旁敲側擊詢問桑沃姐。

　　  桑沃姐沒有多說，只簡單提了一嘴，「老闆收到前女友的一筆錢，心情不好。」

　　  那時小網管一臉懵，心裡覺得這前女友人還不錯，知道分手了還錢。

　　  桑沃卻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慢悠悠地補充，那狠心的女人，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了，現在每年定期打一筆錢，也不知道存著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