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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奕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後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瑾果然去上朝了,與此同時,報復般地將通風報信的世家的小輩貶官,似乎在警告對方。
從這天起,世家與女帝的鬥爭就開始了。
夾在中間的周奕左右為難,連續去了好幾次養心殿都被李瑾敷衍打發,逐漸她也明白了。
她從小所學知識里便教她天家人生性涼薄,權利為重。從前她不信,覺得李瑾會是一個例外,沒想到,這個例外只是裝得好,演得妙,演得連她都信了。
因著與世家鬥爭,李瑾上朝次數反而頻繁起來,只是做出的策略越發荒謬。周奕心有餘力不足,她對李瑾太過放心,以至於早早讓權,現在身居後宮,手申不到前朝。
兩人鮮少再見,周奕開始夜夜失眠。
無數個夜裡,她都在思考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是錯誤的。
兩年飛快過去,李瑾接回遠房堂妹的消息穿進了她的耳朵里。
林落笙化著姣好的妝,搖身一變為大夏皇室不起眼的一個小姑娘李虞,因為被李瑾看上而接近皇宮,入宮即封妃,賞賜堆滿整個宮殿,幾乎算得上盛寵了。
那日不算個好天氣,天空霧蒙蒙的,雨要落不落。
周奕從寢殿一路過去時路上下了雨,宮女著急忙慌地替她打傘,她卻越走越快。
有幾滴雨落進她的發間,裙擺被打濕,她步履飛快,快得與當年去月下見李瑾的步伐一致。不過短短三年,當初月下誓言仿佛做了假。
李瑾殿外的宮女看見周奕都慌了神,飛快進去通報,在周奕踏上最後一步台階時告知到了李瑾。李瑾卻不慌不忙,出來見周奕的神色淡定。
「李瑾,」周奕沒再叫她女帝,「以前的誓言真的不做真了嗎?」
她冷靜得好似淋過一陣大雨。
「嗯,」李瑾挑眉,「孤怎麼可能為你守身一輩子,守幾年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周奕心絞著痛,蒙蒙雨色里,李瑾的五官模糊,和當年只會跟在她身後叫姐姐的小女孩不再重合。
青梅長大的情分,月下花前發過的誓言,提過的永遠,原來全是她一廂情願的相信,而說話的人早已忘掉了。
兩人對峙著,李虞披著李瑾的長袍,裸著足走出來,怯生生地喊:「女帝陛下,外面冷,您不穿衣服嗎?」
周奕順著視線望去,竟覺著李虞同她眉眼三分相似。只是她永遠做不出這樣嬌滴滴的模樣,永遠不會只安心做一個等待女帝閒時來睡一覺的女人。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李虞,望得李虞心生恐懼,撲進李瑾的懷裡。
然後周奕什麼也沒再說,轉身走進瓢潑大雨里。雨太大,連傘都擋不住,背影沒入雨中,再看不真切。
*
導演喊過,沈意書馬上放開懷裡的林落笙,林落笙還往後面退了兩步,生怕多抱一秒。
雨下得實在大,沈意書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傘,提著裙擺,跑進雨中,去找季向雨。
季向雨演得實在太好,轉身時她看見她微紅的眼,心都揪在一起了。好在這段故事是李瑾和周奕兩個人的,不是她和季向雨的。
即使合約有期限,她也斷然不會如同李瑾一般不要臉。
林落笙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外套,聽見工作人員艷羨的語氣:「都說季老師蒙了眼看上沈老師,我倒是覺得兩個人很配。」
「一下戲就跑過去,一分鐘都捨不得分開哦,年輕人的愛情就是甜。」
林落笙接過傘,笑著回道:「兩個人都挺值得的。」
沈意書先是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換掉衣服,雨下這麼大後面的戲完全拍不了了,今天怕是要提前下班。她打著傘踩著雨過去,季向雨沒有鎖門,門半開著,冷氣呼呼地吹。
她推門進去:「姐姐。」
季向雨沒有換衣服,手裡拿著根細煙,沒點,正在發呆。
「姐姐?」沈意書見她不在狀態,擔憂地問了一句。
季向雨這才回神,她剛想說話,造型師打著傘也跑過來了,邊跑邊埋怨:「天氣預報怎麼不准啊,說好今天沒有雨的。」
季向雨瞥了她一眼,自己坐回原位置:「沒事,先把造型拆了吧。」
拆造型拆了小半個小時,沈意書等得無聊,開始每天一次問候黑粉是不是沒素質的行動。
拖上次造型的福,她最近每天漲粉都很厲害。有營銷號說這部劇不是偶像劇,沈意書因為和季向雨的關係吃了偶像劇的福利,還沒正式播出流量就起來了。
她切了大號點進自己的微博,發現粉絲數已經三百多萬了。
拆完造型,季向雨換了身衣服,導演在群體說了今天提前下戲,明天晚上加班,兩人便撐著一把傘往片場外走。
汪星和朱離提前去停車場拿車了,免得兩人還要多走幾步路。
瓢潑大雨澆得天色青黑,連帶著人的心情也不太好。沈意書撐著傘,將傘傾過去,多擋住季向雨幾分。
「我們見面的第一晚,你怎麼會叫我林小姐?」季向雨突然問起一個沈意書以為早已敷衍過去的問題。
那時沈意書睜眼誰都不認識,見個美女就以為是女主,沒想到認錯了人。
「我不記得了。」沈意書決定還是敷衍過去。
「你當初是喜歡阿笙嗎?」季向雨垂著眸,看著腳底被雨滴濺起的雨水,聲音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