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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當年她身處深淵漫天非議的場景。
呵,都過去了,難不成還記一輩子?
反正誰也不在乎。
「上來,我帶你走。」
阮星嵐抬頭去看,只見冷敘正氣喘吁吁,俯著身子朝她伸著右手,她渾身都被雨澆了個透,寬檐草帽已不知哪裡去了,長發濕透了粘在臉上,看起來無比狼狽。
怎麼會……
怎麼她每次都能出現在她所意料不到的地方?
冷敘見她不動,又往下探了探手,「愣著做什麼,你不怕冷麼?」
阮星嵐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她,冷敘用力把她從潭底拉出來,兩人勻了口氣同時看向外面,此時雨聲越來越大,回是回不去的,只能在山崖下等待雨停。
「謝謝。」阮星嵐道。
她的運動褲吸了水變得非常重,緊緊貼在腿上,不過經過剛才一段時間的浸泡,她的雙腿已經凍僵,根本感覺不到冰涼,只任它往下滴水。
「脫掉吧。」冷敘給節目組那邊報了個平安,放下手機說。「不能用體溫去暖濕衣服,會感冒的。」
她們所在的地方其實是一個半包圍的淺淺的山洞,沙灘已經被節目組包下來,也不會有其他遊客經過。
阮星嵐應了一聲,放在褲腰上的手還是頓了一頓。
「我不會偷看的,你放心。」冷敘順手丟給她一包紙巾,走上前去背對著她,把自己的下裙也脫了下來擰了擰。「我的裙子也濕透了,所以,扯平了。」
阮星嵐知道現在不是扭捏的噎埖時候,於是也就轉身把褲子脫了下來,從頭到尾仔細擰了遍水。
水流順著溝壑流進潭裡,被雨聲遮了過去。
此時阮星嵐滿腦子都是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現在稍微側過頭就能看到什麼,甚至比真正看到的更細緻。
幾年過去,冷敘或許略瘦了些,可踝邊的那顆小黑痣還在,緊緻的小腿肌肉也還在,然後是微微有些肉感的腿根,那雙腿又直又長,沒有一絲斑點瑕疵,漂亮得如同漢白玉雕。
這些,她全都了如指掌。
阮星嵐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暖和了起來,甚至越來越熱。
冷敘注視著眼前的雨幕,心思卻是飄回了剛才,自由活動剛開始,她就隱約看到阮星嵐形單影隻的,遠離大家去了山崖方向。
雖然不覺得會有什麼事,但她還是姑且記了一下。
沒想到陣雨來得突然,沙灘難走,所有人都互相攙扶著往小巴那邊趕,只有她落在後面。
她注視著遠處,冒雨等了一會。
但是沒有人出來。
她放不下心,便朝著這個方向趕了過來。
來之前她真沒想到還有人能被困在這種小水窪里,一時間又好笑又好氣,本想數落兩句,可看阮星嵐可憐兮兮像只落水狗,又什麼都不忍了。
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你不要動。」阮星嵐突然說。
冷敘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但是很快,她就感覺到了阮星嵐的溫度,就在離她不遠的身後。
阮星嵐比她要高一點,此時溫熱的呼吸輕輕淺淺扑打在她的後頸,當是微微屈下了身子。
她要做什麼?
略略有些冰涼的衣物從她的後腰圍上來,在前面系了個疙瘩,形成裙擺擋住了她的下半身。
她微微回過頭去,只見阮星嵐神情十分認真,把自己唯一還乾燥的外套脫下來幫她系在腰裡,然後歪頭笑了笑,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的作品。
冷敘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劇烈跳動,都這麼久了,她仍然為這個人認真的神情傾倒。
兩人像是熱戀已久的情侶,這麼親昵的動作做起來一點都不違和。
反倒升起一種久違的熨帖。
冷敘輕咳了一聲,扯出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你捉到魚了嗎?」
「沒有,你呢?」
「我桶丟了。」
剛才雨來得急,她心裡想著其他事,早便把桶撒開手,都不記得落哪兒了。
阮星嵐「嗯」了一聲,突然說:「那個——」
冷敘側耳聽著。
「沒什麼。」卻沒下半句了。
冷敘一陣語塞,這人怎麼老喜歡把人的興趣吊起來又不說?
眼看冷敘臉色不好,阮星嵐終於還是開口:「以後你就不用顧慮我了,為了我和那麼多人為敵,不值當,對你的風評也不好。」
阮星嵐知道,她可能是這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畢竟以前的她,可是沒事都要樹敵三千的混球。
可正因為這樣,她才深知這麼做的後果。
被拋棄,被遺忘,被雪藏,風評被害只是一瞬間的事,不管你有多紅,崩塌起來摧枯拉朽。
也就是這話說出來不吉利,話到嘴邊,只能半遮半掩。
雨聲隆隆,都這麼久了還是一點都不見小,兩人並肩站在山崖下,誰都沒有說話,遠遠看來親密非常。
一陣風吹來,把雨簾都吹歪了些,雨絲順著風撒到兩人身上,把冰涼的肌膚上最後一丁點溫度都掠走。
冷敘的周身發涼,她用力抱住自己的肩膀,想要停下戰慄,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她不敢相信,阮星嵐竟然說出這種話。
難道是想推開她?怪她擋了追別人的路?
自從來到這個節目開始,她就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她沉浸在虛假的懷緬里,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