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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雪秋人很好,很溫柔,可她的溫柔像把刀,狠狠剜進齊鈺的心裡。
「不錯,你演技過關了,可我不建議你走演戲這條路,因為你不夠漂亮,以後是無法出頭的。」
說了這種話的潘雪秋轉頭就收了阮星嵐為徒。
那個在齊鈺看來資質平平連台詞都記不熟的人,跟自己一樣無名,出道時間又短,連正經劇本都沒演過幾個。
她和自己唯一的區別,就是顏值。
阮星嵐很漂亮,這是所有人公認的事實。而那種漂亮並非是單純的五官出眾或者身材曼妙,而是一種感覺。
平時她站在那裡,就顯得純淨又禁慾,可她笑起來又會讓人覺得柔和而天真,濃妝的時候更是美得攝人心魄,所有美好的特質像是不要錢似的在她身上疊加,幾近完美。
而這麼一個人,演戲還認真。
齊鈺忍不住苦笑,如果自己是潘雪秋,可能也會收她為徒。
自己唯一比她差的就是這張臉。
齊鈺下定決心,給自己放了一年的假,去國外整了容。
她永遠記得躺在手術台上的恐懼,沉默的醫生,耀眼的燈光,鋒利的刀片,每一個都那麼叫人噁心。
可為了變美,她只能忍著。
最終,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醫生的技術很好,雖然她的臉笑起來還是會有些僵,但至少能從一眾美女里脫穎而出了。
於是她換了名字,再次出發。
這一次連潘雪秋都沒認出她,還熱情地把她攏到身邊,做了弟子。
一開始她是欣慰的,因為這是一種肯定,說明她的演技過關,欠缺的只是容貌。
但在後續日復一日的拍攝中,她逐漸發現,就算自己捱了這麼多痛苦,還是無法贏過阮星嵐這種原生態的美人。
因為整容後臉變僵了,很多時候她的表達都會被扭曲,無法展現出自己想要的效果。而這種無力感,將一直伴隨她,直到她死去都無法改善。
而阮星嵐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哪怕就是小小的一個眨眼,都比自己自然許多。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她擁有了美貌,擁有了演技,還是老師最寵愛的弟子,這麼多好處都被她占了,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那麼努力那麼疼,最終連隨心所欲地表演都做不到,只能撐著一張死板的臉,重複著同樣的表情。
有時深夜她摸著自己的臉,真想用剪刀全部劃個粉碎,那樣至少能哭能笑,能像以前那樣自如地演戲。
人總是失去後才能珍惜。
她在痛苦中禹禹獨行,直到有天老天開眼,那些她看不慣的人全都罹難——潘雪秋出了車禍,阮星嵐因此被雪藏。
她太開心了,好像從未這麼開心過。
在潘雪秋面前她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態,可每次看到對方艱難地轉著輪椅前進,她都會忍不住偷笑,笑得合不攏嘴。
而阮星嵐則更慘,連戲都演不了了。
她覺得,這就是現世報,所有讓她嫉妒的人最終都會是如此下場。
而她齊鈺,漸漸在娛樂圈嶄露頭角,並靠著過人的情商混得越來越好,雖然還沒拿過最佳女主角獎,但有潘雪秋的助力,這也是遲早的事。
本來一切都很好,可突然有一天,阮星嵐復出了。
復出也就罷了,還參加的是她大火過的綜藝。
這種巧合讓她脊背發涼,她覺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操控著一切,難道她的運氣到頭了嗎,難道阮星嵐還能夠捲土重來?
但她很快又放了心。
阮星嵐復出之後,不僅沒有一飛沖天,還遭受了接連不斷的挫折,這是一個好兆頭,也許根本用不著她出手,阮星嵐就會比以前更慘,會被全網黑也說不定。
懷抱著這種心情,她眼看著阮星嵐磕磕碰碰,可每次磕碰總有貴人相助,根本無法傷到她的筋骨。
潘雪秋行不行啊!
這麼個小東西都搞不定,真是廢物!
齊鈺恨不得扎了小人每天詛咒對方,因為潘雪秋沒有派她出場,她只能暗搓搓的混在黑子裡拼命噴。
終於有天,她得到了敕令。
這下她的機會來了。
與那個廢物薛雨萌不同,她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在她心裡滿溢的全部都是怨毒的恨,這種恨經過壓制和發酵,化成了巨大的動力,讓她比拿到喜歡的劇本都來勁。
然後時間到了今晚,她選擇了用整容來攻擊對方,她要讓阮星嵐嘗嘗醜人的痛苦。
她晃著高腳杯,仔細品嘗著這一刻的快樂。
阮星嵐去哪裡了呢,她不在乎,已經被所有人厭棄的三流人物,除了哭著離開,還能有什麼結局?
今晚過後,就算阮星嵐能澄清謠言,那也太遲了。
只要稍微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她就能放心地享受晚宴了。
可突如其來的麥克風轟鳴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咳咳咳,大家晚上好,我叫艾米婭,雖然有點冒昧,但我的女伴有一個即興小節目想要獻給大家,希望大家都捧個場,讓今晚變得更有趣些吧!」
艾米婭握著話筒站在台上,突然說了這麼不知所云的一大堆,而她的旁邊,站著一襲華衣有恃無恐的阮星嵐。
齊鈺突然覺得有些恐懼,這種感覺有點像她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只能把自己的軟肋露出來,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