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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修不可能一個人出來。
在羽翼未豐前,她不能暴露出會武力。
顧臨修拉著她,徑直到了荷花塘邊,將她的頭往著水裡按去。
比起初初長成的少女,青年明顯有著絕對的武力值。
水灌進鼻腔,沉入肺里,喉管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在接近窒息之際,又被男人扯了出來。
池央坐在地上猛烈咳嗽著,顧臨修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冰冷無情的嗓音吐出殘忍的話語:「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和朕的差別。」
「再恨朕又有什麼用,朕只要想殺你,就能輕易殺了你。」
池央扯著唇冷冷一笑:「你不敢。」
如果敢的話,就不會在這裡用這種手段恐嚇個小姑娘了,早在宴席上就讓人把她拖出去斬了。
明明做著最卑劣的事情,偏要裝出一副深明大義,不得已而為之的樣子。
顧臨修畢竟才剛剛登基幾年,朝臣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對他心服口服。
前朝舊臣,在他剛剛稱帝的時候,能流放的流放,能貶謫的貶謫。
剩下那些不能動的,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為了安撫這些舊臣,他必須留下池央。
「你以為當上皇帝就高枕無憂了嗎,」少女聲色清脆,一字一句直往他的心窩裡戳,「名不正言不順,叛臣賊子永遠是叛臣賊子。」
她仰頭,濕發貼著臉頰,明明狼狽至極。
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說到底,你顧臨修不過是顧太傅手上的傀儡罷了。」
「你與我,又有什麼不同。」
顧臨修如同被戳到了痛點,瞳孔驟縮,「閉嘴!」
他真想直接掐死眼前的少女,讓那張嘴再也吐不出難聽的話。
可理智提醒著他,他就是不能這麼做。
池央說的一切,越是真實,就越是刺耳。
「至少,」顧臨修眸光狠厲,「朕此刻仍然是皇帝,仍然能夠主宰你的命運!」
他本來是為了來給池央一個教訓,反而被氣得不輕,徑直拂袖離開。
夜風伴著濕潤的衣服,冷意入骨。
那領路的宮女看來是不會再出現,池央需要自己回鳳陽閣換乾淨衣裳。
但她並沒有著急走,而是在原地略等了等。
終於,大半晌後,有人拱手俯身:「拜見公主殿下。」
池央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
顧臨修以為這只是少女泄恨的惡作劇,但卻不知。
這場戲的主角,才正要登場。
……
……
噬憂谷內。
每隔一年,噬憂谷就會舉辦入營試煉。
入的是浮沙營,也就是培養刺客的地方。
浮沙者,天邊浮灰,地上流沙。
一名合格的殺手,就該奉行這樣的準則,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到天地之間。
伺機而動,給予目標緻命一擊。
參加入營試煉的人不少,雖然很是危險,但只要是噬憂谷的刺客,就能接到獎金不菲的刺殺令。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哪怕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仍然有不少人願意前赴後繼。
逐玉是其中一個。
她不為了錢,更不為了名。
從始至終,她只是想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讓自己能夠大仇得報。
跟隨鬼師父的那幾年,她兜兜轉轉去過不少地方。
其中,就包括家族被判去流放的目的地。
逐玉暗中跟小乞丐打聽,想知道娘親的下落。
還有她年幼的弟弟妹妹。
知道消息沒花多大的功夫,因為她的娘親在這片土地上很有名。
死得很有名。
一個小千戶看上了娘親的美貌,想要收她做妾。
但娘親又怎麼可能願意答應,無論千戶用什麼方法都抵死不從。
千戶覺得這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抱著她才兩歲大的幼兒,讓她看見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砸死在面前。
於是娘親便瘋了。
曾經最知書達理溫柔秀婉的女人,像是被激怒的母獅,抽出旁邊的甲士腰裡的刀,向著千戶狠狠砍去。
柔弱的貴婦自然沒有多大的力氣,刀刃只不過剛砍斷了千戶的一根小指頭。
而她自己,則被暴怒的千戶命人捅了十幾刀,最後還不解氣地用馬車碾壓。
這就是顧臨修統治下的新朝。
暴戾,陰暗,只要是有足夠的武力,就能夠成為無法無天的霸主。
逐玉握緊了手中的劍。
她從前從來沒碰過這些冰冷的武器,雖是女兒身,但父親依舊會悉心教導她讀聖賢書。
書里的道理那麼多,卻沒有一條能夠告訴逐玉。
為何殺人者能夠高枕無憂,手握權柄?
為何無辜者就要屍首異處,無家可歸?
「誒,你。」十六走進來,看了她一眼。
「輪到你去登記名冊,明日就正式參加入營試煉。」
十六警告地說:「你可是我們公子親自選的,不要丟公子的臉。」
逐玉低頭:「是。」
也許是求生欲太強,她身上的毒性竟然被壓制住。
其他的傷,也被齊懿命人幫她醫好。
逐玉從房間出去,外面正在排隊登記每個要參加入營試煉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