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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小公主還在說著:「等會兒你來泡溫泉的時候,我也給你守著。」
聲音像是沾了水霧,朦朧不清。
聞言,逐玉唇角向上揚了揚。
就小公主那點三腳貓的功夫,真遇上事,誰保護誰還說不一定。
「阿玉!阿玉!」池央的聲音忽然著急起來,「哎呀……」
逐玉猛地睜開眼,立刻轉過頭看去。
霧氣騰騰的水面上,隱約只能看見女孩子的一隻手在掙扎著。
身子似是沉了下去。
她眸光一緊,足尖點地飛身過去。
剛打算拉住池央的手,忽地,水聲大作。
少女從中突然冒出來,像條神話傳說中的人魚。
還掛著水珠的笑顏驀然出現,濕淋淋的黑髮沾在肌膚上。
黑與白交相輝映,如同月下露出海面的珍珠。
逐玉尚未反應過來,迎面就被彈了幾滴水珠。
她用手指拂去,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被耍了。
很奇怪,她竟然沒覺得生氣,只是不解地問道:「這是做什麼?」
小公主回答得不假思索:「你整日都板著張臉,想讓你多笑笑。」
她忽然湊近,神情認真地望著逐玉。
眸光相對,對方身上的清雅香氣跟著傳來。
逐玉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進對面的墨瞳之中,像是跌進漩渦,思維都變得遲緩起來。
小公主勾唇道:「阿玉生得好看,自然是該多笑笑才是。」
逐玉眸光輕顫,水珠順著長睫抖落,沾到頰邊化作一點冰涼。
噬憂谷中實力為尊,沒人在乎長相是否好看,只在意是否能夠強過對面的人。
這還是頭一次,逐玉聽見有人誇她的容貌。
她正想將話題掠過,忽的,目光猛地凝住。
面前的女孩子半露出水面,濕發遮不住肩頭,細膩的肌膚若隱若現。
她微微仰首看著自己,這個動作更顯得玉頸修長。
芙蓉面上沾著水珠,紅唇鮮潤地向上彎起,似是在誘人一親芳澤。
明明楊柳閣的姑娘們穿著打扮更加暴露,也總喜歡用調笑的語氣來打趣她。
可逐玉在面對她們的時候,心湖絲毫不起波瀾。
在噬憂谷的人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而已。無論再美,不過都是紅粉骷髏罷了。
但看見眼前之景,逐玉卻莫名地耳熱起來,她背轉過去,因為動作太大引來水花四濺。
「既然濯浴完了,就早點換上衣裳。」
逐玉硬邦邦地道:「免得著涼。」
池央在她背後得逞地翹起嘴角,「好。」
她走到岸邊換上新衣,目光瞥過去水中的身影。
全程,逐玉都仍然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
「阿玉,」她喚道,「你放心沐浴,我就在旁邊守著。」
逐玉很想說不需要,但她一睜眼,對上小公主亮晶晶的黑眸,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在小公主還算知禮,轉過了身去,逐玉這才慢吞吞地解衣入水。
溫泉水獨有的暖意將周身包裹,沒有陰謀詭計,沒有生命危險,心緒在這樣的環境下不由跟著放鬆起來。
有淺淺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味道極淡,卻很熟悉。
逐玉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香味的來源——岸邊的小公主。
她目光一滯,直到這時才想起來,剛剛小公主似乎就是泡在這個地方……
「阿玉。」岸上聲音忽然響起,打亂了逐玉的胡思亂想。
她「嗯」了聲,回過神:「怎麼?」
「你覺得無聊嗎?」池央興致勃勃,「我給你吹笛子吧。」
逐玉問:「你還會這個?」
小公主的回答都帶著幾分驕傲:「那是當然。」
逐玉眼裡閃過極快的一抹笑意。
可是這裡哪來的笛子?
很快,池央就給了逐玉答案——她從旁邊的樹上,隨手摘了片蒼綠的葉片。
池央將樹葉放在唇邊,清越的葉笛聲隨之響起。
月光溫柔皎潔,如輕紗披帛,吻在少女的髮絲肩側。
她靠著塊假山石頭而坐,未乾的發梢被風輕輕吹起,身上的衣角也跟著翻飛。
絲綢質料的袖口隨著抬手的動作落下,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
葉笛聲悠悠,曲音溫婉,不知吹的是哪個地方的小調。
在這一瞬間,逐玉想起了年幼時坐在父親跟前,看BaN見過的一句詩。
那時她不解其意,如今,卻好像親眼看見了那副畫面。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
……
皇宮。
龍床之上,顧臨修臉色頹靡地躺著,和昔日居高臨下地模樣相去甚遠。
眼下兩點烏青,下巴上還冒出了些胡茬,顯然是這些時間都沒能休息好。
邊上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宮女太監,還有背著醫箱瑟瑟發抖的太醫們。
「究竟是什麼毒,現在都查不出來嗎?」陳太監急聲問道。
太醫院的院首擦了擦額頭的汗,回答道:「恕臣等無能,陛下所中之毒很是古怪,暫時還沒有找到相應的記載。」
「無能?」顧臨修虛弱地呵笑一聲,「你們確實都很無能!」
禁衛軍護不住他,太醫院治不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