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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欺壓百姓,魚肉鄉里,貪贓枉法之類的事。
這不就是當著天下人的面,說他這個皇帝當得有眼無珠,大用庸才嗎!
顧臨修艱難地平復下怒氣,沉聲問:「諸位愛卿有何見解?」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先走出來的,還是顧太傅。
顧太傅低首道:「微臣以為,目前情景還當以安撫民心為主。」
現在民間已經有人流傳著是不是皇位不穩,老天才會降下刑罰的傳言。
就像當年的那場暴雨,死了好多人,還淹沒不少田地房屋。
都是上蒼對世人的警示啊!
顧臨修冷笑:「太傅才高八斗,位居三公,難道也信那些無稽之言嗎?」
顧太傅皺了皺眉。
不知道為什麼,這兒子越來越不聽他的話了。
顧臨修掃一眼眾人,「其他人呢?」
依舊沒人回答。
他等得心頭火起,目光一定,便指派其中一人:「李大人,你來負責此事。」
被點名的李大人,是個同樣鬍子花白的老頭。
他和顧太傅一樣,是三朝元老,同樣在朝廷中地位深固。
但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大人曾是前朝出了名的重臣。
大家都在心裡小聲嘀咕著,新帝這是什麼個打算?
難道終於忍不住,準備向那些前朝舊臣開刀了嗎?
李大人邁著蒼老的步伐,臉上看不出任何不滿之色,低頭應是。
下朝以後,顧太傅特意留下等眾人離開,才跟著顧臨修走進內殿。
一進去,他就劈頭蓋臉地斥罵:「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讓李唯那個老匹夫負責調查此事!」
「我知道你想要排除異己,但是太著急了些,這朝廷不少人都是李唯座下的門生。」
「若是將他們逼急了……」
他話未說完,就見顧臨修用冰冷的目光緊盯著他。
「顧太傅。」顧臨修打斷道。
「你是不是太過得意忘形,忘了君臣之別。」
顧太傅瞠目結舌地瞪著他:「我,我可是你父親!」
他神色冷淡,「天家之內,先是君臣,後是父子的道理,太傅難道不知曉嗎?」
顧太傅氣得臉色漲紅。
他當然知道這話說得沒錯,可,可顧臨修本就是他一手扶持上來的傀儡罷了。
「顧臨修,你是不是忘了當初……」
「當初?」顧臨修冷笑,「顧太傅可以再大聲一點,告訴所有人,當初你這個不慕名利的清官都做了什麼。」
顧太傅一下子啞口無言。
他既然選擇將顧臨修扶到台前,自己隱居幕後,那麼有的事,便只能做,不能說。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這個兒子並不像他想的那般好控制。
顧臨修是草原上的狼崽子,不是丟根骨頭就心滿意足的獵狗。
皇位太誘人,讓每個靠近的人都模糊了模樣。
顧太傅心思急轉,放軟了口吻:「修兒,爹當然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羽翼未豐,還不到出擊的時候。」
顧臨修不為所動。
羽翼未豐?
有這老頭子在,這翅膀就永遠沒有豐滿的那一天。
他只說:「朕自有安排。」
說完後,就徑直離開,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顧太傅。
顧太傅氣得咬牙,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這個孽障!」
當了皇帝就以為能擺脫他的控制,休想!
父子兩不歡而散的消息,本該是極為隱秘的事,卻沒過多久,就傳到了池央的耳中。
顧臨修不在乎池央,也跟著不在乎她的鳳陽閣。
宮裡人都是人精,當然不會上趕著觸霉頭。
所以池央的鳳陽閣。平日裡是整個皇宮內最為冷清的地方。
這樣也好。
省去了很多麻煩。
比如此時此刻,原本應該只有池央和幾個打掃宮女的鳳陽閣內,多出了一道年邁的身影。
他見到池央以後,行禮道:「見過公主。」
池央抬手虛扶了一下,「大人免禮。」
老人抬起頭,正是李大人。
幾年前,池央在宮宴上故意激怒顧臨修。
不止是為了找機會噁心一下顧臨修,還是為了使一出苦肉計給那些舊臣們看。
她這個前朝公主,並沒有忘記和顧家的血海深仇,也並沒有選擇向顧臨修低頭。
舊臣們陪同燕室皇族守了那麼多年的天下,自然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而且,總有不服顧臨修登基的人。
李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夜的菡萏亭旁,他看著濕著頭髮臉色蒼白,眼神卻極其明亮的少女。
心裡糾結猶豫,半晌,還是走了出去。
邁出去的第一步代表著什麼,李大人很清楚。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他更清楚。
幸好,在對上少女雙眸時,李大人覺得自己這個決定並沒有做錯。
池央對他的出現半點也沒覺得意外,她起身,動作坦然地整理了下衣襟。
對他微微頷首,「李大人。」
在那一瞬間,李大人恍惚覺得,似乎看見了曾經侍奉的舊主。
前朝皇帝性子溫和,政事也算勤勉。如果在和平年歲,應該會成為一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