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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盟點頭,豪邁地答應:「都交在我身上。」
到地方後,逐玉先是檢查了遍別院上上下下,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回到池央面前。
池央剛笑著喊了聲「阿玉」,就聽逐玉道:「既然你已經安全到達北境,我也該回噬憂谷了。」
她臉上笑容一頓,很輕地問:「你也要走了嗎?」
逐玉躲開她的視線,「嗯」了聲,「噬憂谷有規矩,我必須離開了。」
其實護送池央來北境的這些日子裡,逐玉已經暗中收到了好幾次谷中密令,召她回去
「我知道了,」池央重又對她牽起唇角,「能夠陪我這一趟,已是很麻煩你。」
逐玉立刻道:「不麻煩。」
池央愣了下,輕笑道:「阿玉果然最好了。」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就快些去吧,莫要耽誤了。」
逐玉抿唇,「好。」
她轉身,走到門邊的時候,聽見身後的人低聲問:「你……還會回來嗎?」
一路同行,生死與共,她們之間顯然已經建立了超脫普通朋友的信任關係。
逐玉偏了偏頭,余光中,是小公主頭上廉價的桃花木簪。
腦海里忽然冒出了許多畫面——
鳳陽閣中,第一次充滿打量和試探的見面。
祁山祭祀,第二次驚險意外的見面。
還有之後護送池央來北境的路上,將近二十個日日夜夜。
她是個不多話的人,小公主的話也不多,通常只在星夜之下,會偶爾說說從前的事情。
那些久遠的記憶,逐玉其實已經不大能記住了。
她唯一能記得的,是父親娘親,還有弟弟妹妹的音容笑貌。
以及……最後慘死的模樣。
聽著小公主在身旁絮絮輕語,莫名的,逐玉的心便沉靜下來。
沒什麼話說的時候,小公主便會隨手撿起一枚葉子吹葉笛。
噬憂谷中有專門偽裝成樂伎的刺客,練得一手好琴,逐玉聽過許多遍他們合奏的樂曲。
但她卻覺得,沒有一曲能夠和身畔的葉笛聲媲美。
天上明月高懸,旁邊的小公主輕聲說:「這般愜意的日子,以後想來不會多了。」
逐玉默然。
她們都清楚,這一趟去了北境之後,就將和顧臨修開啟正式的敵對狀態。
戰亂之中,自然不會再有閒情逸趣在月下吹笛。
「那阿玉呢,」小公主問,「到那時候,阿玉還會在我的身邊嗎?」
那時逐玉閉上眼假寐,裝作睡著了沒聽見。
而此時,她默了默,在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會。」
逐玉從不違約。
她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刺客不該有多餘的感情,但——
她不想看見孤身一人的小公主,還要扛著那麼多的責任孑孑獨行。
……
……
逐玉離開北境之後,立刻趕往了噬憂谷所在之處。
她到的時候,谷中氣氛很是不同尋常。
逐玉覺得奇怪,便隨手拉住一個人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到是她,那名弟子立刻恭聲道:「玉小姐。」
「是懿公子那邊……」大概是知道逐玉從前在齊懿手底下待過,弟子面露難色,說得小聲,「他違背了噬憂谷的規矩,被谷主下了懲罰。」
谷主這人,輕易不動手但一旦出手,就一定是下狠手。
逐玉眉頭一皺。
齊懿這人最是圓滑,竟然會惹谷主生氣?
「他違背了什麼規矩?」她問。
弟子道:「懿公子私下帶人回了谷中。」
江湖勢力總是對自己內部看得特別嚴,尤其是噬憂谷這種刺客組織性質的存在,更是對所有人員來歷都要查得清楚。
噬憂谷中不准隨便帶人回來,齊懿是谷中少主,不該犯這樣的錯才是。
「知道了。」逐玉點頭讓他離開。
她想了想,轉步走向谷中最高的一座建築——憂情閣。
這裡是谷主所在的地方,他常年在這裡閉關,只有十分重要的事時偶爾才會出現,給逐玉等人下發任務。
如今憂情閣的門大開,就說明噬憂穀穀主已經出關。
齊懿估計就是運氣不好,正好被谷主撞到,才會被罰。
谷主正在屋中喝茶。
內室和外面用竹簾隔著,只能透過縫隙窺見一道身影。
聽見逐玉的腳步聲,谷主放下茶杯,問道:「你怎麼來了?」
聲音聽起來頗為和藹。
噬憂谷中實力為尊,逐玉能夠從個將死的藥人,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谷主對她很是滿意。
逐玉道:「我來是想和谷主稟明……」
她頓了頓,聲音重新堅定了起來:「我想離開噬憂谷。」
屋中氣氛一滯。
杯蓋落在茶杯上,清脆的一聲響。
良久,谷主才慢慢地道:「谷中規矩你應該清楚,想要離谷不是易事,你想清楚了嗎?」
最後一句語調下沉,透著一股濃重的壓迫感。
逐玉頷首:「我想清楚了。」
她當初加入噬憂谷,就是為了學本事去殺顧臨修。
如今該學的已經學會了,她可以選擇和小公主一起聯手。
聽出她的堅定不移,谷主的聲音冷了幾分,道:「罷了,自去領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