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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央的房間很清簡,只有寡淡的黑白兩色。
甚至多寶架上都沒什麼可以用來裝飾的玩物,零星地躺著幾個花瓶,比之統領自己的家裡還不如。
因為沒有什麼遮擋,一眼望去,整個屋子裡的景象幾乎盡收眼底。
這樣的地方不像是可以藏人。
「既然都看過了,」帘子里,女聲清清冷冷,「還不走?」
統領的目光緩緩落在屏風之後,透過薄紗,隱約能看見臥床的形狀。
那邊是臥房,池央睡覺的地方。
他眉頭皺了皺,開口道:「殿下可能需要讓人連您的臥房也一共檢查。」
女聲沉默了會兒,似是氣笑了,帶著明顯的怒氣:「你好大的膽子。」
統領立刻應聲單膝跪地,硬著頭皮道:「殿下恕罪。」
他還是那句話——職責所在。
這鳳陽閣最為僻靜不起眼,如果他是刺客,一定會選擇這裡來躲藏。
而且……統領總覺得在那安神香的香氣之下,還似乎聞到了一點血的味道。
他們這樣的人,永遠得保持敏銳的頭腦。
對於鮮血更是如此。
統領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讓內監前去查看。」
旁邊的太監連忙應聲,掐著尖細的嗓子:「公主儘管放心,奴才是陛下派來的,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奴才心裡都有數。」
池央冷哼一聲,應道:「好。」
太監衝著屏風俯身一禮後,繞過一邊走了進去。
臥床的帘子垂著,只能隱約看見少女披衣而坐的影子。
太監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視線,將整間臥房都仔細瞧過。
甚至連房樑上和床底下都沒放過。
隨後,他向統領搖頭道:「沒有異常。」
池央問:「如何?」
統領遲疑了下,問道:「公主身上……可有受傷?」
「大人未免管得也太多了,」池央的聲音漸漸不耐,「究竟是在追查刺客,還是——」
她拉長聲音,「覺得我就是刺客?」
統領立即低聲道:「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玉帳中,忽然伸出一隻纖細的手。
手指根根修長,光潔如玉。
只是其中一根卻纏著紗布,池央說:「晚間做繡活時不慎傷了手,若是不信,儘管來查看。」
統領對著太監使了個眼色。
太監只好認命地上前,他先是在房間瞥了一眼,台子上裝著的針線籃中,確實有塊沾著血漬的布料。
「殿下恕罪。」說著,太監跪在腳踏上,小心翼翼地解開手指上的紗布。
蔥根似的指節上,一道顯得有些猙獰的傷口突兀地撞進眼帘。
太監仔細地查看了下,這傷口有些深,皮肉翻出,看得他都忍不住覺得有點疼。
血呈現暗紅色,邊緣已經凝滯,看起來並非是新傷。
他抬起一眼,隔著簾帳飛快地往裡看了一眼。
公主和皇帝的規制不同,內務府每年給鳳陽閣的又都是最次等的東西。
所以池央的臥床並不算寬敞。
就那麼大點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個大概。
太監連忙收回視線,邊說著奴才該死,邊取來新的紗布給池央將手指重新纏上。
結束後,太監退下,小聲對統領道:「公主說的沒錯。」
池央笑得諷刺:「大人可還需要親自來看一看?」
統領忙道不敢,臉色有些僵硬地說:「讓殿下受驚了,屬下明日會到鳳陽閣前負荊請罪。」
等他領著手下人離開,鳳陽閣中再次恢復了寧靜。
光線撤去,室內瞬間又變得昏暗模糊。
又過了片刻,確認再沒有任何動靜後,池央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輕聲道:「出來吧。」
錦被之下,另一道緊貼著她的身影掀開了被子。
臥床睡池央一個人綽綽有餘,但再添上一個人就顯得逼仄起來。
所以剛剛那些禁衛軍來檢查的時候,逐玉需要牢牢貼著池央的身體,屏氣凝神不能鬆懈絲毫氣息才行。
當太監靠近臥床時,逐玉已經在心底飛速思考著該怎麼解決這群人再脫身離去。
如果不是被子底下,池央按住了她的手,恐怕暗器已經快飛出去了。
這一番下來費神又費力,她額上不禁沁出細小的汗珠。
逐玉竭力平復著呼吸:「多謝。」
池央微笑:「道謝就不必了,畢竟我們的交易一早就說好了。」
「我幫你躲開追兵,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不過……」她掀開被子,低頭瞥了一眼,有些為難的蹙起眉頭。
「你得賠我一件新衣服才是。」
逐玉身上有傷,因為剛剛緊挨著她,血跡也跟著蔓延到了池央的衣服上。
鮮血將衣裳打濕,呈現暗色的黑紅,黏著肌膚的觸感很讓人不適。
逐玉抿唇,「抱歉。」
兩人還躺在一張床上,說話的時候幾乎是面對著面。
很近的距離,借著疏漏的月光,讓她終於能夠有時間打量起面前的姑娘。
從事發到現在,池央都給逐玉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女孩子容貌妍麗,是逐玉這些年來見過長得最美的姑娘。
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也許因為在宮裡不用風吹雨打,保養得不錯,似乎還要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