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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翻的是窗嗎,不,是希望!
蘇塵衣一抬頭,便見女孩子趴在窗邊,眼睛晶亮亮的,好像她做了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不過是看她翻個窗,也能這般喜悅嗎?
蘇塵衣警惕地繞到廊柱下看了看,房門口東倒西歪地坐著幾個人,渾身酒氣衝天,昏昏睡著。
她這才又轉回來,對池央伸出手:「來。」
池央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費力地一手扒著窗沿,另一手搭上了蘇塵衣。
指尖與指尖相觸,帶著夜雨的濕冷,池央不自覺地蜷縮了下。
蘇塵衣頓了頓。
女孩子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掌心,有些癢。
她手上用力,另一隻手扶著池央的腰身,將她整個拉到了自己懷裡。
等她穩住身子後,蘇塵衣很快就鬆開了手。
池央清楚自己這身嬌體軟的體質,一個人肯定跑不遠,必須得牢牢跟著小天才。
於是她感激地看了蘇塵衣一眼,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她的衣袖。
蘇塵衣低頭一瞥,青蔥的幾根指節在夜色里格外的白。
罷了。
這樣緊跟著也好,免得出什麼岔子。
這處看起來是間隨處可見的民房,兩人放輕腳步,繞過看守的那幾人。
正門門口不知道是否還有其她人看守,所以蘇塵衣選擇帶池央翻後院的牆。
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池央淚眼汪汪,這翻的是牆嗎,不,是自由!
蘇塵衣淡聲道:「得罪了。」
她手攬過她的腰,將她往懷中一帶。
足尖輕輕一點,就悠悠落到了牆頭。
池央恐高,下意識地閉上眼,抓救命稻草一般兩手緊緊抱住蘇塵衣。
蘇塵衣的身體瞬間僵直了一瞬。
她們挨得太近,呼吸都清晰可聞。
懷裡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柔軟,纖弱的一小團,不知是冷還是怕,猶在發著顫。
蘇塵衣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迅速帶著池央跳下來後,蘇塵衣猶疑地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了,」她默了默,乾巴巴地吐出兩個字,「莫怕。」
感覺到腳踩實地後,池央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反應過來她剛剛有多丟人後,池央有點不好意思:「失禮了,蘇公子見諒。」
少女額邊碎發被雨沾濕,貼在臉側,襯得她五官更加精緻。
雨珠順著濃長的眼睫滑落,她抬起水潤的眸,在蘇塵衣眼裡就像只被淋濕的幼貓。
「無礙。」她搖了搖頭。
另一手拉住池央的手腕,蘇塵衣眸光銳利,認真地道:「走。」
她抬腿跑,池央就氣喘吁吁地跟著追。
雨絲綿綿,將視線也變得朦朧起來。
她落後她身後半步的位置,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
恍惚間,池央覺得天地間只剩下二人交疊的足音。
她跑得頭暈目眩,卻無比高興,因為離被關押的那處民房越來越遠——
逃出去了!
不用成為悽慘嗝屁的爐鼎了!
至於蘇塵衣……池央的目光不自覺往她身上飄。
她是天生劍尊,劍心遲早會覺醒。只不過,覺醒之後,卻不一定是好事。
「你在想什麼?」清冷的聲音乍然響起。
池央眼珠轉了轉,輕聲說:「在想以後,蘇公子還會記得我嗎。」
扣著她手腕的手指微滯。
以後?
這種虛無縹緲的詞,對於蘇塵衣而言毫無意義。
她不喜歡沒有根據的假設,覺得那是浪費精力。
更何況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大可以不去理會,但大腦卻不由將少女的話又重映了一遍。
池央沉默著,似乎在為自己的失言有些懊惱。
在蘇塵衣看不見的地方,她輕輕勾起唇角。
瞧瞧,逃命都沒忘記在腦子裡暢想和你的未來,可不是情根深種嘛!
少女慌張地嘗試找補:「蘇公子,我的意思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蘇塵衣截住。
蘇塵衣道:「會。」
池央懵了懵,「什麼?」
她側目,漂亮的眉眼微彎,如同舊夢裡橫生出的桃花枝椏。
「池姑娘,我的記性也不差。」她說。
池央還沒分清她這句話是在打趣還是認真的,就見蘇塵衣突然神色一變。
拉著池央猛地停了下來。
她的另一隻手摸上腰間——那裡掛著一把剛剛從門口守衛身上順來的劍。
「怎麼了?」池央不解。
回答她的,是一陣陰冷邪惡的笑聲:「兩個美人,你們想跑去哪裡?」
四周的雨幕在不知不覺間,被黑色的霧氣隔離開。
兩人的前方不遠處,濃黑的煙霧詭異地搖曳著,聚攏成一道扭曲的人影。
黑影的眼睛處,嵌著兩枚幽冷的鬼火。
「嘶,」池央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那鬼影冷哼一聲,飄到了她面前。
這時池央才發現,是個高瘦的黑袍男人,乾巴巴地像個骷髏架子。
五官深陷,很是兇狠的面相。
眼裡冒著厭戾的光,從池央身上掃過。
他陰森森地笑:「小美人,我可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