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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逃避的做法,仿佛就能掩蓋和壓抑什麼。
但其實,她心裡早就將這串號碼背得滾瓜爛熟。
要打過去嗎?
指節漸漸繃緊,屏幕上倒映出她低垂下的臉。
半晌過後,林桐清按亮手機。
指尖落在綠色撥號鍵上,片刻後才往下壓去。
「滴——滴——」
聲音迴響在空蕩的客廳里,等待接通的時間變得如此漫長。
林桐清失望地垂下長睫,想要掛斷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電話那頭的人接起,低低應了聲:「餵?」
林桐清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莫名地開始緊張,小聲說:「是我,爸爸。」
男人「嗯」了下,「我知道。桐桐有什麼事嗎?」
她張了張嘴,想說的話湧上喉頭,又咽了下去。
「我……爸爸今晚會回來嗎?」
電話那邊清楚地傳出嘩啦啦地翻動文件的聲音,男人有些疲倦地捏著額心:「爸爸還在加班,桐桐乖,晚上自己鎖好門。」
「是不是缺錢了,我讓人再往你的帳戶里打點。」
旁邊有人小聲說:「林總,預約的會議要開始了。」
「桐桐,爸爸還有工作要忙,」男人說,「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就先掛了。」
林桐清眼裡期待的光彩一點點地黯淡下來,她說:「沒有了。」
下一瞬,「嘟嘟」聲從聽筒中傳來。
她握著手機,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
屋子很大,裝修的時候還請了著名的設計家。每樣家具都是精心挑選的上等貨,透著滿滿的金錢氣息。
但這樣的房子,更像是個金碧輝煌的牢籠。
而不是,家。
她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視線落在對面的魚缸上。
隔著玻璃,她看著那些呆滯遊動的小魚,仿佛看見了自己。
活在精緻琳琅的假山之中,除了孤獨地在水中遊動,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每當主人給予食物時,是最開心的時光。
不為那點吃的,只是為了在那一刻能夠接觸到的一點暖意。
晃動著尾巴,試圖討好地親吻主人的指尖。
而當主人離開時,只能貼著玻璃牆遠遠看著。
一切動作都是無聲而沉默的,因為擔心會吵到主人的工作而被討厭和拋棄。
「我試過了。」林桐清閉上眼,小聲地喃喃,自言自語。
「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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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之隔,池央終於寫完了所有的作業。
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覺得這可比打一架費勁多了。
橘貓跳到桌上,瞥了眼上面擺著的數學卷子,看著那些符號就覺得頭大。
它嫌棄地用爪子將卷子往著池央那邊推了推,然後好奇地看向她。
系統:【你打架居然這麼厲害嗎?】
「什麼打架,」池央一本正經地說,「多難聽啊,那叫使用一點小手段,幫助誤入歧途的少年少女重返正道。」
系統:【……】比它還能洗腦。
池央邊將作業整理好塞進書包,邊漫不經心地說:「以前學過一點散打,不是很厲害,也就勉勉強強青龍七段吧。」
系統:【你好凡。】
池央笑了下,隨手丟了個毛線球給它玩。
她報名學散打的時候,身邊人都不理解。
畢竟人們更希望看見漂亮姑娘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舞台,伴隨著各種充滿藝術氣息的高雅樂器。
但池央一意孤行。
她還記得去俱樂部的第一天,教練和學員們雖然喜歡她,但都不相信她能堅持下去。
直到後來,她成為俱樂部里少有的幾個七段選手之一。
其實學這東西的初衷挺簡單的,就是為了保護自己。
從小沒怎麼得到過愛的小孩,總是缺乏安全感的。
正如今天和林桐清所說的話,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何況她長了一張太過漂亮的臉蛋,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這樣的美可能會變成隱藏的災難。
後來大學畢業以後,她拒絕了多家娛樂公司的邀約,選擇成為一名自由職業者,做到處跑的旅遊博主。
一個漂亮的單身女性,總會引來許多奇怪的目光。
更是不乏不知死活的人渣,耍各種陰謀詭計想得到她。
當然,最後這樣的人都被池央狠狠揍了一頓。
在被這個神秘遊戲吸進來之前,她旅行的最後一站是遙遠的神山。
當地居民都說,神山上有守護靈,只要虔心向祂許願,守護靈就會聽見大家的心聲。
這傳說不知從多久以前開始流傳,但眾人都深信不疑。
池央用手指戳了戳橘貓的腦袋,嘆息一聲,「可惜了,我還沒來得及去驗證這事真的假的,就被你抓進來了。」
橘貓心虛地眼珠子亂飄,沒敢接話。
池央不是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進入了這個遊戲,那就只好先按照規則。
想到這個,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桐清。
最初,池央就是抱著玩遊戲的心態,來面對她所遇到的每一個人。
對方只是一串數據代碼,一個npc。
可她們實在是太鮮活了。
包括林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