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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師爺皺了皺眉,凝神翻開一本今年的賦稅帳冊,算了,正事要緊。
這邊,老太太也早早來到縣衙,見江舟捧著輿圖畫了又畫,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跟虞眠打算成親了嗎?你倆情投意合了沒,等咱們滅了東島之後,能帶她一起離開嗎?」
一連三個問題拋出,可見老太太想回去的心有多麼急切。
江舟也沒有賣關子:「我們打算先成親,至於情投意合…隨緣吧,滅了東島之後的事,到時候再說。」
其實她覺得虞眠心裡是有她的,但占了幾分,有多重要就難說了。
江舟不是沒想過順水推舟和虞眠互訴衷腸,可是她怕虞眠只是一時心動,並不願為了她就此離開塵世,所以才沒有說破心思。
老太太登時一急:「怎麼還要走一步看一步,你就不能爭點氣。」
江舟放下筆,目光盯著桌子上的輿圖,低聲道:「您有沒有想過早點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虞眠。」
把她們的來歷,她們的糾葛,全部告訴虞眠。
老太太皺了皺眉:「你覺得要不要現在告訴她?」
其實早晚都要告訴虞眠的,不然也沒辦法讓虞眠心甘情願地跟著走。
但什麼時候告訴,是個問題。
依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到這倆人情投意合,再言明一切,虞眠若是願意和江舟永生相守,自然是甘願一起離開的。
但若是說得早了,虞眠對江舟的心思還很淺,不願意走怎麼辦。
尤其虞眠本身就是思慕塵世繁華,才私自入了輪迴。
江舟的擔憂何嘗不是如此,當先便抬頭道:「娘親,我總覺得應該都告訴虞眠,她怎麼取捨怎麼選擇,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你想告訴她沒錯,但要挑對時候,現在告訴她,她鐵定不願意走,還是再等等吧。」
江舟遙遙看了眼遠處,輕嘆一聲:「我總怪她不堅定,我自己又何嘗不是瞻前顧後,哪怕是日後與她立下白首之約,也不夠坦蕩,我們如何能斷定那時的她就能心甘情願呢。」
她於心難安,懷著目的去相處,當感情不再純粹,又何談堅固,何談生死相隨。
老太太被問得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望著江舟一臉惆悵的樣子,老太太一拍腿又不幹了:「合著怎麼做都不妥,我不管了,你們倆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
感情的事太複雜了,還是聽天由命吧。
她決定以後只看熱鬧,不湊熱鬧。
江舟沒有再說話,低頭在兩張輿圖上都標出東島的準確位置,遞給老太太一張,收進懷裡一張。
感情的事重要,公務也重要。
當務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滅了東島,且不犧牲任何人,不讓南玉縣的百姓再次陷入險鏡。
江舟思考了半晌,低聲交代老太太幾聲,自己去了秦家酒樓。
出了縣衙,走到街頭,隔壁那條路就是正陽街,南玉縣最繁華的街道。
秦家酒樓在正陽街的最中間,位置最好,建築也最氣派。
江舟埋頭走進酒樓,李護衛和記憶中一樣,見到她就迎了上來:「江縣令,您是吃酒還是住店?」
他是禁軍統領,這次領了秘密任務來到南玉縣,其中一條就是保護好新任縣令的安全,也就是不能讓江舟再步前面幾任縣令的後塵。
江舟停下腳步,拱手道:「煩請李統領帶路,下官有要事拜見秦大掌柜。」
斬亂麻要用快刀,她已知秦大掌柜和李護衛手握密旨和尚方寶劍,就沒有必要再繞彎子。
自己人之間裝糊塗兜圈子只會誤事。
李護衛傻了眼,盯著江舟看了片刻,側身道:「江大人請隨我來。」
這位江大人的眼力不一般啊,竟然知曉他的身份。
明明他之前只是在宮裡遙遙見過此人一面,沒想到被認出來了。
李護衛心裡打著嘀咕,沒有再掩飾身份,江舟和他們是同一陣營的人,早些點名身份也不是壞事。
本來他還想在適當的時機再亮明身份的,這下不用等時機了,人家直接找上來了。
秦家酒樓後宅的書房裡,秦大掌柜秦初看著不請自來的江舟,心裡有了猜測。
「江縣令既然知曉李統領的身份,此來想必是有了發現。」
明人不說暗話,和聰明人為伴更應坦誠。
秦初不僅是個酒商,還是當今陛下最信賴的摯友,是百鉞第一皇商。
她此行不僅是受陛下所託,也是為了守護亡妻的遺願,那就是儘自己所能為百姓謀,為朝廷謀。
眼見秦初和李護衛都默認了身份,江舟想了想把懷裡的輿圖拿出來:「實不相瞞,我生來便耳力過人,上任那天曹縣丞和楊主簿恭賀一番之後離開縣衙,我無意間聽到他們在馬車裡密談什麼東島人的買賣,人口失蹤之類的話,就留了個心眼,暗中跟了過去…」
江舟不知道怎麼讓秦初和李護衛相信的自己的話,為了少繞彎子,直接把一切都說成是自己偷聽來的。
雖然這話說出來不太好聽吧,但能最快進入正題。
一席話,從曹縣丞尸位素餐,說到楊主簿貪污賦稅,再說到他們兩隻老狐狸聯合王捕頭拐/賣百姓和東島人做交易,直說到老太太身懷絕世武功把曹縣丞的小金庫偷偷搬空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