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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提起那一晚,虞眠神情僵硬,臉色煞白道:「我真的懷孕了,已經找韓神醫看過了。」
這些日子,自己的種種症狀也在印證著韓神醫的話,印證著醫書上的話。
話說到這裡,虞眠腹中感到一陣不適,口中隱隱又有些乾嘔的感覺。
她死死咬住唇角,頓覺羞憤難言。
江舟眉梢輕揚,話回到了原點:「所以,那又與我何干。」
話雖這麼說,她心口卻驀然一緊,那種莫名難受的感覺又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緊皺起眉頭,心裡難受得厲害,纖長的手指不自覺的輕叩桌面,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
虞眠握著茶杯的手緩緩用力,微微顫抖了兩下,輕呼一口氣道:「我並未與別人有過那般,只有那一晚和你,所以,只能是你。」
連日來的惶恐與不安催毀著她的冷靜。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仿佛就順暢了許多。
她的視線落在江舟臉上,眸色認真又篤定。
江舟沒吭聲,靜靜聽著她往下講。
虞眠便繼續道:「我來不是為了用孩子脅迫你做什麼,是想請你幫忙,若你不願,我自此不再相擾,若你願意相助,我願意再出三千兩。」
江舟淡淡道:「據我所知,胡狀元不止一次去虞府提親,虞尚書都沒有答應,虞小姐如何能斷定我可以。」
事情到了這份上,她也不再叫什麼姑娘了,直接點明了虞眠的身份,打開天窗說亮話。
虞眠的嘴角掛上一抹自嘲般的苦笑:「屆時我會向爹爹言明,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事後,你隨時可以退親。」
江舟沉默片刻,看向端坐在桌邊的虞眠:「虞小姐請回吧,恕江某無能為力。」
為了三千兩,把自己牽扯進戶部虞尚書的家事不說,說不定還會得罪胡家,她對過往毫無記憶,在京城也沒有倚仗,沒必要為了錢財置自己於困境。
至於虞眠方才那些關於懷了她孩子的話,無稽之談。
江舟半句也不信,她是失憶了,但不是丟了腦子。
兩個女子,怎麼可能?
被明確地拒絕,虞眠微微垂首,無聲起身。
落寞離去的身型透著一絲無助,或許可以直接跟爹爹明說,她懷孕了,但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被爹爹灌一碗藥,把事情瞞下來,仍舊要進宮…
是啊,只要江舟不認,就等同於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雖然,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虞眠握了握手指,那個念頭不止一次地浮現,天大地大,或許該離開京城的,可是她又放心不下身體一直不太好的娘親…
世間安得兩全法…
江舟起身來到窗前,站定,視線逐漸放遠,目送虞眠離去。
她撫了撫心口,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
而這些奇怪的反應,似乎與虞眠有關。
江舟所在的酒樓名樓上樓。
位於朱雀街中央,盡頭直通御街,左邊京都路上多是百官的府邸,右邊後宋街上則是顯貴。
江舟凝了凝神,想起自己那異於常人的耳力,試著又去聽了聽。
隔壁雅間似乎是被狀元胡言州長久包下來的,時常在此會友。
此時的隔壁,胡言州也站在窗前,看著虞眠從酒樓離開,從探花江舟的房間離開。
「少爺,褚二小姐來了,說是有急事。」
小廝的話打斷了胡言州的思緒,他皺了皺眉:「讓她進來。」
褚二小姐是一妙齡女子,乃是禮部尚書褚家的庶女。
她進門後便撲進胡言州的懷裡:「胡大哥,我偷聽到爹爹說聖上有意懲治虞尚書。」
「當真,你放心,待虞尚書一倒,虞眠最多是個妾室,正夫人還是你的。」
胡言州低笑一聲,心知懷裡的女子想要什麼。
禮部尚書的女兒,雖然是庶出,但也勉強能做他的夫人。
至於往後,夫人之名能不能守住,還不是看他的心情,想換就換了。
褚二小姐嗔笑道:「胡大哥不是說虞眠是嫡女,我這個庶出只能做側室嗎,這麼快就改心思了?」
胡言州對虞眠的心思,她當然知道。
但如今褚家因為長女曾牽涉進謀反案中,褚尚書已經不再被聖上重用,她又是個不受看重的庶女,對她來說,胡言州不僅是侍郎府的大少爺,還是前途無量的狀元郎,已經是極好的親事了。
所以她不在意,不在意胡言州心裡有幾個人,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嫁入胡家,脫離岌岌可危的褚家。
胡言州笑道:「若是虞尚書被發落了,她哪裡還能與你比。」
「還是謹慎些,萬一被牽連了呢,聖上的心思難猜,胡大哥且等一等。」
等到事情塵埃落定,確定不會被波及,再出手。
很快,年輕的男女就不再聊正事,開始傳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隔壁,江舟收斂心神,微微擰眉。
次日來到翰林院,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皇宮,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耳朵,凝神去聽。
待聽到御書房裡的聲音後,心思稍定,這倒是個機會。
聖上果然要發落沒眼力見的虞尚書。
江舟沉思半晌,下衙後就往虞府遞了拜帖。
才剛考中一甲的探花郎無緣無故地遞辭呈,不僅不合常理,且容易被上官壓下來,不如順理成章的被牽連,藉此遠走高飛,還能順手再賺三千兩銀子,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