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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師爺見她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頓時跟塞了一口棉花在胸前一樣,又氣又悶,還撒不出來。
他忍不住彎腰摸了摸鞋底,顧念著是在衙門,艱難忍了下來。
「沒想到親家母說得是真的,這算什麼事,眠兒為了嫁給你,連懷孕的謊話都說出去了,真叫人…真叫人…」
真叫人無可奈何。
虞師爺扯了一把鬍子,忍不住又摸了一把鞋底,最後咆哮了一聲:「你個混小子這輩子要是敢負了眠兒,老夫拿鞋底抽死你。」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女兒開心,他不管了。
江舟嘴角微抽,心道早晚要負的,這份抽是躲不過了。
虞師爺鬱郁地錘了一下胸口,長吁短嘆地走了。
江舟望著虞師爺的背影,漫不經心地翻開桌上的卷宗,心底久久不能平靜。
明明都說了找個合適的時機就和離,虞眠怎麼還在演情深似海的戲碼,那個女人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
她看不透的虞眠此時正走在大街上,租下了秦家酒樓對面的一個茶樓。
「夫人,您打算用這鋪子做什麼?賣脂粉,老夫可能不擅長。」原來的掌柜並沒有被辭退,反而被虞眠留了下來,繼續掌店。
他尋思著年輕的夫人能做什麼買賣呢,無外乎就是脂粉之類的,那生意可不好做,本地的百姓都認有口碑的老鋪子,新店難打開局面啊。
虞眠看了眼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淡笑道:「顧叔放心,這鋪子還賣茶水,不過是換個花樣,增些茶點,您肯定應付的來。」
不過是從普通的茶湯變成精緻的花茶而已。
她自幼喜歡擺弄那些,從離京那天起就想著這件事了。
也因此在路上向江舟提出了那個要求,無外乎就是想讓生意好做些。
人生在世,除了權勢便是財富,她也免不了俗,畢竟沒人能吸風飲露地活著。
虞眠無心官場,這商場倒是可以來闖一闖。
江老太太隱在暗處,望著遠處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子,豎起耳朵聽著。
賣茶水?茶水能玩什麼花樣?
沒幾天,她就知道虞眠是要搞什麼花樣了。
原本匾額上只有茶樓二字,裝飾也簡單,如今換了新的裝潢,匾額上的字也換了。
「洛神花茶」四個龍飛鳳舞的字被掛了出來,小茶樓的每一處都透著典雅,就連盛茶盞的托盤都雕著竹子、蘭花等花紋,顯得格外雅致。
至於茶水就更精緻了,正如店名一般,主打的是一款『洛神茶』。
透明的琉璃杯里泡著一整朵洛神花,清澈剔透,花香撲鼻。
除了這一種,還有各種味道的花茶,配以各色茶糕,讓人看了就口渴,忍不住想嘗一嘗味道。
江老太太就沒忍住,偷偷順走了一杯洛神茶。
杯中的洛神花形似玫瑰,曬乾以後泡在水中,緩緩盛開,厚實的果肉瓣瓣舒展,散發著玫瑰的香氣。
她喝了一口,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不錯。
看著好像只泡了一朵洛神花,不僅香氣撲鼻,喝起來還帶著一絲蜂蜜的甜,分量也掌握的恰到好處,清甜不膩,入口生香。
此時的廚房裡,有人驚呼剛泡好的茶怎麼少了一杯。
老太太默默把空了的杯子放了回去。
偷?
她這怎麼能算偷呢?喝一杯兒媳婦孝敬的茶,這是應該的,是她應得的。
老太太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沒幾天功夫就把店裡的花茶嘗了個遍,所以在江舟提出讓她以縣令娘親的身份去請一些富家太太撐場子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應了。
見老太太這麼好說話,江舟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虞眠讓她幫什麼忙呢,原來就是請幾個太太小姐去喝茶,這好辦。
有老太太在呢,她甚至都不用出面。
縣令娘親請人喝茶,賣茶的還是縣令夫人,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不會不給面子。
洛神花茶很快就打出了名號。
虞眠把這份便利運用到極致,這叫借勢。
商人重利,她並不覺得自己可以例外,閉門造車才不是明智之舉,商場上行走,更要懂得審時度勢。
入夜,虞眠泡了一杯洛神花茶,笑道:「江大人可否賞臉嘗嘗。」
看著笑意淺淡的女子,江舟很給面子地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虞眠:「…」
她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好心提醒:「江大人,茶是要慢慢品的,你品出什麼味了?」
這人如同牛飲一般,能喝出味來才怪。
江舟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言簡意賅道:「香,甜。」
簡單又直接的評價讓虞眠莞爾一笑:「要不要再來一杯?」
望著她那惑人的笑容,江舟心頭一跳,無知無覺地點頭,再次一飲而盡。
喝光之後,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又忘了細品,便尷尬道:「太好喝了,我還從未喝過如此味道的花茶,一時沒忍住,那個,沒想到你泡的茶這麼好喝。」
直白的話讓虞眠不禁懷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京城眾人口中那個才貌驚人的探花郎嗎?
怎麼看都像是個粗人,除了好喝就沒有別的詞兒了。
但簡答的字句依然取悅到了她。
難得的,虞眠彎唇聊起了自己的理想:「我打小便喜歡侍弄花草,也愛研究花茶,從前便想開個茶樓,做個閒散商人,不想入宮門,爹爹被貶之時,我便看了許多介紹南地的書,知道了可以食用的洛神花,花如其名,艷麗芳香,那時便想著此花用來入茶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