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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眠見她一臉唏噓的模樣, 心裡很想笑, 面上卻半點不顯, 也跟著感嘆道:「天不遂人願, 世間事大多如此,你也不要太過自責。」
江舟沉默了一下, 幽幽問道:「我要不要去幫他換個好一點的差事?」
就這麼平靜?不是說念舊嗎?
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了?
莫不是心裡驚濤駭浪, 面上假裝平靜無波吧,這個女人好像遇到什麼事兒都能穩得住。
也就被黑衣人舉刀嚇到過那麼一次。
虞眠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間有些意味深長。
江舟被看得摸不著頭腦, 不由皺眉:「怎麼?」
「江大人若是心疼,儘管去換,衙門裡的事,小女子又不能做主。」虞眠說完,轉過身去便唇角一勾, 無聲笑開。
剛買來的小丫鬟趕緊跟上, 夫人怎麼突然就笑了, 笑得真好看。
江舟望著虞眠在小丫鬟的陪伴下走去書房,臉色扭曲了一下, 心疼?
她心疼胡言州?!
這是什麼胡言亂語, 她恨不得把那個人打成豬頭好不好。
不過, 虞眠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並不在意胡言州了,至少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在意吧。
江舟沉思片刻,得出一個還算順心的結論,哼著小曲兒去了衙門。
見無人喊冤,她便直接去了二堂,一進門就看到曹縣丞和楊主簿一起站在門外。
江舟眼皮一跳,這是什麼風,把兩隻老狐狸都吹來了。
「大人。」
看到江舟,曹縣丞和楊主簿一起行禮。
江舟和顏悅色道:「快別多禮,兩位年事已高,若無要事還是少出門,萬一磕著絆著,本官可擔待不起。」
話里話外帶著些陰陽怪氣,對虞眠說不了狠話,對這兩個老狐狸還說不了嗎。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差撕破臉了,江舟越來越明白一個道理,跟惡人是不能講道理的,更不能遵守規則,因為惡人可不懂得善解人意。
曹縣丞眼神一緊,這個猖狂的小子,以為倒了一個王捕頭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忍了忍,笑道:「大人言重了,小老兒還有力氣出門,能為朝廷盡忠,是吾輩無上之光榮。」
江舟懶得聽他說官話,直接問道:「兩位找本官是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曹縣丞穩了穩心神,繼續笑道:「小老兒聽聞之前是由王捕頭負責徵收今年賦稅,如今他伏了法,賦稅事大,就想著還是讓楊老弟來接管此事,為大人分憂。」
「是啊,楊某熟門熟路,願為大人分憂。」楊主簿在一旁附和道。
眼瞅著王捕頭都死了幾天了,賦稅的事兒還沒個著落,這可是個肥差,他實在是坐不住,所以就尋了曹縣丞,一起來問此事。
畢竟,誰會嫌銀子多呢。
人活著不就圖個『財』字嗎,這種好事更要當仁不讓。
江舟聽他們說完來意,笑得更開心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二位放心,這種小事怎麼能讓你們操勞呢,本官已經吩咐虞師爺接管了。」
虞師爺?曹縣丞摸了摸鬍子,沒了話。
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等好事哪能輪得到他們這些外人呢,忘了這個姓江的還有個岳父也在縣衙里了。
楊主簿心裡也是一咯噔,沒他的事兒了?
突然就有種被架空的恐慌感。
江舟沒給他們接受的時間,直接送客:「本官還有公務要忙,二位年事這麼高了,還是早些回府歇著,別操心那麼多,本官能應付。」
曹縣丞和楊主簿對視一眼,心口同時一堵,方才聽年事已高四個字還不覺得,被江舟反覆再提,莫名有種心口被插一刀的感覺。
沒等他們回神,江舟又接著道:「兩位快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派人來說一聲就行,千萬別出門了,萬一真為國盡忠了,本官會惋惜的。」
她一定敲大鼓慶賀。
「江大人!老夫尚有餘力,再說了能為國盡忠,死有何懼。」曹縣丞被氣了個半死,忍不住老臉一黑,眼神裡帶著警告。
姓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東島國是怎麼辦事的,到現在都沒收了這小子的狗命。
江舟收了臉上的笑,不咸不淡道:「是嗎,那本官就祝兩位早日為國盡忠,死得其所了。」
「你…」曹縣丞氣得呼吸一急,手指抖著說不出話來。
楊主簿及時拉住了他的手,拖著他往外走,小聲勸道:「曹兄莫氣,小兒無能,只會靠嘴罷了,咱們來日方長。」
江舟側耳把楊主簿的話聽清,朗聲道:「二位小心腳下,千萬別摔著,本官就不送了。」
曹縣丞頓時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氣煞老夫了,豎子猖狂,真當這南玉縣換天了不成。」
楊主簿攙著曹縣丞,一臉擔憂。
曹大人是沉穩之人,怎麼被這小子說上幾句就穩不住了,難不成真是老了?
曹縣丞確實是老了,但也是真的不服老,人越是在意什麼就越是緊張什麼,所以他很介意別人說他老了。
偏生江舟句句不離他年邁,讓人無法淡定。
他深吸一口氣,打定主意回去就給東島人傳信,務必讓姓江的活不過今晚,才夠解氣。
身後,江舟立在原地聽了許久,才轉身進門。
一縣之稅收何等重要,她自然不會把這件事再交給兩個老狐狸,要交給自己人來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