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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期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肉類像是硬-邦-邦的鐵塊,落在胃部,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身體能不能消化,他已經沒辦法清晰地思考了。
他的身體囤積了太多的二氧化碳,脆弱的紅細胞以急劇增多來為他的生命做最後的奉獻,然而這種現象沒有好轉,他的面部開始腫-脹,如果這兒有光源,大概就能看見他面色蒼白,嘴唇紫紺,甚至眼底結膜開始賁裂出-血。
那塊壓在胃底部一動不動的肉塊甚至加重了他的痛苦。
脖頸怒-張,全身都在發熱。
此時的他是多麼狼狽啊,相較於將其他人的力量移植在身上的時候,這會兒更加難以忍受。
就在他真的以為要死掉的時候,稍微被胃酸腐蝕了一點點的肉塊表皮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酸氣泡,隨之而來的是被釋放某種足以令他起死回生的力量。
用不著支氣管拼命擴張,這股神奇的力量賜予了比氧氣更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人,他沒有死。
然而事情不總是按照人們所想的那樣發展。
這種力量是有代價的。隨著肉塊被腐蝕,蘊藏其中的能量被解封釋放。
氣化的龐大能量團一股腦地霸占了緊緊壓縮的胃囊,向上強勢頂開了賁門,裹挾著胃部殘留的酸液令他嘔吐。向下擠開幽門,根本無需打招呼,就自顧自強占了往後的腸道,皺襞被腐蝕燒灼。
他抱著肚子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打滾,卻半點緩解不了腹內的絞痛。
這還不算完。侵占了從上至下的腔道,無影無形的能量開始透過各層膜,最後擴散到了血管里,他的經絡被強力衝撞。
這是比剛剛的窒息更加殘酷的刑罰。
他不知道究竟掙扎了多久,又是何時痛昏過去,等到他清醒過來,感受到的就是全身上下充沛的力量。
他不只沒有死,還因禍得福。
然而沒過多久,空間裡的氧氣不會因為他復活而驟然生出,缺氧仍舊困擾著他,而且他發現,隨著時間流逝,那神奇的力量就要一點一點減少,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他拼命逃啊,妄圖以遠離那龐然大物對能量的召喚,最後逃到了他掉落的地方。
這時的他已經可以看見東西了,荒蕪的空間裡寸草不生,卻廣闊得好像沒了邊際,然而這只是錯覺,他站立的土地是能望得到邊緣的。
他根本來不及看救了他一命的龐然大物的模樣,大喘氣卻得不到氧氣的援助,渾身經絡針刺一樣,麻痹地跑到邊緣處。
還好剎車及時,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前後晃了晃,好容易渾濁的眼神清晰了一點,看到的就是腳下踢出去的細碎石子窸窣下落,一眼望下去深得目光不可及的。
這裡原來是一處浮空島嶼。
相接不遠處孤零零漂浮著另幾座大大小小的草黃色土層的島嶼,黑如碳石的光禿枝椏零星點綴其上,再無其他。
高高仰著頭顱,想要憑此攫取可以緩解痛苦的氧氣。
然而什麼也沒有,不,還是有的,浹汗淋漓使得好容易才恢復的視力模糊不清,寬廣如夜裡蒼穹的無邊上空,在他所在的頭頂處,破開了碗口狀的黑洞。
無止盡的痛苦壓垮了他常年保持精密謹慎的神經,沒有多想的精力,他耗費了最後的那一點來之不易的能量,將自己送上了黑洞。
一切都橋而又巧。
隨著最後一絲能量在空中逸散,他終於回歸了人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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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最後保留的一點骨片。」他說著向不太相信的兩人展示了手中的碎片,「我以為我什麼都沒帶出來,然而我本能地攥緊了它。」
琥珀想要走近一點去觀察,卻被佐助一把扯住了手臂,隨後兩人保持著警惕心,試探著一同向前走了幾步。
他們沒有湊得太靠前,仍舊和藥師兜隔了大概一米的反應距離,不過這足夠他們看清了。
乍看起來是黑色溜光的金屬片,仔細看去,那不過是一種特別的銀白色。
藥師兜將其形容為「黑金」,琥珀一開始以為指的是鐵,這會兒看來應該是銠金,一種質硬耐磨,抗絕大多數酸的貴金屬。
不過現在一切都還是猜測,他們想知道的是,藥師兜的目的。
「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其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目的。」他一臉無辜朝琥珀兩人攤攤手。
鬼才信他!但是想想,在曉的情報上面他還有用,勉強忍著沒有打斷他的自說自話。
「我只對您——還有那個空間裡的東西感興趣。」他終於說出了真正的目的,卻只是用了「感興趣」這種低等級低威脅度的說辭,「我知道你們想要曉的有關情報,我可以幫你們,甚至,」他突然抬頭,眼神銳利地刺向佐助,「火之國高層的情報也可以,您知道的,我是一個還算優秀的間諜。」
在這方面他竟然沒有自謙,但是不像上次那樣只想著測試能力就好,還是可以商量的。
接著藥師兜果然說了他的條件,「我只是需要您——」他又將眼神放在琥珀身上,佐助動作迅速就要擋下這討厭的目光,「中御門大人,我需要您的配合。」
「配合什麼?」琥珀已然想到了,不是他自己,就是空間裡東西,剛剛藥師兜才說過對這些感興趣。
「我希望可以得到您的DNA,毛囊、指甲,還有一小塊的皮膚組織,當然如果有內臟的組織細胞更好,還要抽一點血液,」他毫不客氣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全然不顧佐助憤然如刀割向他的目光,「另外,如果有歷代中御門大人的材料就相當棒了,我聽說你們死後會用一種油狀液體浸泡,以維持身體不會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