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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輕輕的拍擊聲打在他的肩膀上,嚇得他走失的三魂六魄霎時一一歸位,他僵硬著面部抬頭看去,是一臉無措的琥珀。
「你怎麼了?不想和我葬在一起嗎?」他帶著一點苦惱,像是如果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就會不知所措一樣。
琥珀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再看向他的時候任性道:「我不管,你不喜歡也不行,人類一輩子有好幾十年呢,這輩子你不理我,下輩子就被我提前預定了。」
被恐嚇了那麼久,這時候的佐助才稍微好像有點會過來,只是大腦一時還不能理解對方說的那許多亂七八糟能止小兒夜啼的話,反映在臉上就是一臉呆滯,眼神無辜。
「餵——」琥珀叫了他一聲。
「安川,是什麼地方?」他聽到自己問了這麼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琥珀突然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不知道安川,就是高天原,當然這是外人的叫法。」
本來就腦袋有點糊的佐助只覺得腦子要當機了,所以中御門真的是神明,然後他死了要被琥珀帶去神明居住的地方嗎?神明躺在水晶棺里?感覺哪裡怪怪的,雖然琥珀不是要和他老死才相見,但是這衝擊有點大。
「我是不知道傳說里的那個高天原是不是真的,但是安川是真的,就是中御門的墓地。」
墓地?
蹭的一下佐助突然坐起來,他想明白了,不管安川不安川的,前面說的一大堆的意思是······賭氣了,反正就是不管他怎麼樣琥珀也不會丟下他?是吧?是吧,肯定是的。
他越想越篤定,抿下去的嘴角重又壓不住地偷偷上-翹,心情前所未有地開闊,眼神明亮直直朝琥珀看去。
前面感受到對方的精神波動莫名其妙越來越壓抑,沉重,簡直像是在壓抑平靜之後的火山爆發,那種風雪躁動,引得琥珀心裡惴惴的,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裡說錯話,後面突然就豁然開朗,對方傳來的精神波動越來越輕鬆歡快。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千繪說過青春期少女的心思不要猜,那麼套在佐助身上也差不多吧。
他看著佐助眉頭平展,有點笑逐顏開的意味在裡面,也就不再多想。
平白生了誤會,不待矛盾爆發,兩個青春期少年就自我消化了。
接下來兩人都不再多提前面引得氣氛壓抑的那些胡話,可能是心情放鬆,佐助主動講了白日裡在瀑布中遇到的黑影,這時候他就能大方問出來「如果我是他那個樣子,你還會和我是朋友嗎?」之類的矯情話了。
琥珀很自然地吐槽:「什麼毛病,你今天吃錯藥了?」他說著就要去扯佐助的麵皮,看他是不是水月假裝的。
不知道為什麼佐助完全沒有擋,望著他的眼裡全是笑意,兩頰被捏變形了也不惱。
琥珀根本沒用勁,看他不反抗反而沒意思了,泄氣地戳了戳他嬰兒肥消失的地方,挨著小夥伴坐下去之後才緩緩答道:「為什麼就不是朋友了?我認識的是四歲那時候的你,是你要和我做朋友我才勉為其難的接受的好嗎?看在你長得可愛的份上。」
「三歲半,」佐助強調,他今天意外活潑,「還有四個月才四歲,而且什麼叫勉為其難,我才是看在你好歹是神明的份上才答應的。」
噗嗤一聲笑出來,琥珀實在忍不住了,今天的佐助是個幼稚鬼。
他也在想,當時是為什麼呢?大概是時間正正好吧,反正就看對眼了。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千繪的小表弟,」他說著自己就可樂可樂的,「那天千繪和我絕交了,因為我說她再吃下去會胖,她就說要去見可愛的小表弟,就是中忍考試時你見過的,拿著長柄刀的就是他,管原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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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佐助再次坐在了瀑布下游。
「哦,被一條魚安慰到了,」不可一世的表情配上欠揍的話,這小子嘴巴壞得簡直不像一個宇智波,他從瀑布沖刷之下走出,眼神睥睨地俯視盤坐的佐助,「真是廉價又可憐,我的佐助少爺,我想你也許還是一個需要母親抱抱的小鼻涕泡。」
佐助不為所動,自從昨晚和琥珀說開,滅族之夜後難以擺脫孤獨感霎時消影無蹤。
說來這真是一種矯情得不行的自我憐憫,像個頑固的小老頭,喝醉了酒回顧往昔,總覺得世事不公英雄遲暮,堅定地認為驕陽就是為了不知世間險惡的傻小子們而存在,鬱鬱蔥蔥的森林為鳥兒高亢甜美的歌喉矗立,林間隱約蜿蜒、亮如銀絲帶的河流為駿健雄壯的寶鹿奔騰,這世上一切美好和平的事物都在排斥這個可憐的小老頭。
可是他忘了呀,多年以前年輕俊美的他也曾在陽光下逐跑,晶瑩的汗水豪爽揮灑,燦爛的笑容比之朝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也曾被羽毛艷-麗的鳥兒的跳騰飛躍引誘至蓯蓉森林,那些樹皮皸皺,上承雨露朝暉,下受土地滋養,盤根錯節的粗-壯樹木也一同歡迎他矯健的身姿。
曾經精準的眼力令他能夠迅速捕捉到強壯雄鹿的英姿,奔流不息的白涿水為他歡呼鼓勁。
枝椏華貴如同王冠的象牙白大鹿角如今還掛在木屋進門正對的牆上,花紋精緻細密的掛毯也只是陪襯,小老頭卻只會在坐在暖烘烘火爐前,渾濁的惺忪醉眼懷念地望著威嚴如往昔的鹿角,酩醍大醉。
佐助知道孤獨這個小老頭很頑固,頑固地想要摧垮他對於任何來自他人的愛的渴望,希望他也變成一個自我憐憫,望著窗外美好的一切自我否定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