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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很快抽完,高楊又點了根,掏打火機的時候把手機帶了出來,重重摔在了地上,不知是貼膜碎了還是顯示屏壞了,幾道裂縫在屏幕上蔓延,好似幼年看到過得老樹樹根,根須錯雜而又醜陋。
至此,高楊的心情算是壞到了極處,他把煙狠狠揉碎,黃色的菸絲和過濾嘴散在腳邊,他默了許久,點開手機的相冊。
他手機相冊里的照片不多,多數是兒子樂樂的搞怪照,偶爾有一張他出差途中的風景,他滑了幾下,找到那幾張在披薩餅店樂樂懟著人家臉拍得照片,圖裡的姑娘笑得溫柔又歡快,眼睛彎彎的,好似一輪新月,一側唇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十分撫慰人心,高楊伸出手指想去觸摸,可觸到得卻是冰冷的手機屏幕,高楊意識到自己的幼稚行為,自嘲地笑了笑。
可卻捨不得將相冊關閉,姑娘一向穿得素淨,整個人兒溫柔地仿佛能掐出水來,姑娘的眼睛裡有小星星,被餐廳的燈光反射的流光溢彩,她看著屏幕鏡頭,似乎是意識到被偷拍的一霎那,臉上猶自帶著不好意思,她一向容易害羞,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
高楊早早便發現,哪怕他只是在姑娘面前經過,姑娘的臉都會透出微微的紅來,他喜歡那種感覺,心裡暖洋洋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可惜終究是他的幻覺,塵埃還在半空中漂浮,並未落定,一如他的人生。
眼前有一對小情侶經過,高楊將自己隱在樹蔭的陰影里,他不是想窺探別人的隱私,只是那一瞬間,他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想與身後的那棵樹一般,靜靜地一個人待一會兒。
情侶擁吻了很久,最後喘著氣分開,女孩問男孩,「要不要去我家?」
男孩搖頭,「不行,今天我老婆在家。」
美好瞬間被打破,高楊失笑,一出狗血劇只需要兩句對話,哪裡像他,曾經以為是愛情最後卻消散在風裡的一段長長的婚姻,蔓延了他將近三分之一的人生。
那天姑娘紅著眼眶在他面前落荒而逃,他怎麼可能不心痛,他強撐著完成一天的工作後,獨自開車去了二環線上的一家居酒屋。
居酒屋的老闆是個日本人,曾經在美國開過酒吧,那時候認識了高楊,後來又認識了現在的妻子。
妻子是北京人,日本人便為愛遠走天涯,放棄美國一切打拼隨妻子回國,後來在二環線上物色了這家居酒屋。
那天居酒屋很晚才打烊,客人早已散去,只剩下老闆陪著高楊,把酒當水喝,一杯接著一杯,高楊酩酊大醉,日本人年輕時也是情場裡漂浮過多年,一眼便瞧出高楊這是為情所困。
他鼓勵他,愛情價更高,高楊猩紅著一雙眼,在暖黃色的壁燈里瞧他,那一刻,他不是沒想過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再試一次,再愛一次。
可惜現實橫亘在眼前,叫他不得不低頭。
眼前的男女分道揚鑣,他們之間不知道有沒有愛,即便有,也是輕薄的好似一張白紙,短短五個字,「我老婆在家」,便可以輕易將他們衝散。
那麼他呢?夏夜的微風搖動頭頂的枝丫,秋天的腳步還未臨近,第一片黃葉卻已搖曳落下,曾經許下承諾時有多斬釘截鐵,那麼如今便有多痛悔心腸。
手中的電話震動不休,是越洋的視頻邀請,他點開接通鍵,那邊是一貫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屠芳芳擦著艷色的口紅,臉上兩團酒醉後的暈紅,她整張臉懟在屏幕里,惺眼微松,迷離透著屏幕蔓延,她張口喊高楊,「老公,你在做什麼?」
高楊皺眉,十分不耐煩,「屠芳芳,我說過很多遍,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不要再喊那兩個字,不要再故意裝聾作啞,讓自己活在假象里。」
屠芳芳笑起來,她是極媚的長相,眼角一顆淚痣嫵媚動人,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里抵住自己的嘴巴,輕輕地「噓」了聲,「對不起,我又忘記了。」
下一秒,她又問,「我兒子呢?」
高楊說:「他睡了。」
屠芳芳輕笑,「替我親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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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葉佳晨去上班,劉姐說她減肥效果很好,臉蛋瘦了一圈,只是臉色不太好,讓她注意些營養。
葉佳晨苦笑,她哪裡有減肥,在家裡三餐按時,吃完就蒙頭大睡,為何會掉下肉去,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她上班後沒多久,李笑笑禮貌性進來表示關心,葉佳晨不好駁她面子,畢竟她算是在其位謀其職,兩人言不由衷地寒暄了幾句,女人向來是最敏感的動物,特別是當情敵出沒的時候。
李笑笑前腳離開,葉佳晨後腳就卸下鎧甲,劉姐正在朋友圈裡翻看養生文章,葉佳晨忽然有些羨慕她,人生過半,除了操心孩子的終身大事之外,好像也沒什麼事需要縈掛心頭,她忽然就想後面這二十年快快翻篇,她遲暮年紀,攜手老伴同看夕陽紅。
葉佳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財務室的玻璃門被推開,高楊難得沒有穿白色襯衣,換了一件深灰色商務襯衫。
領口只解開了一顆紐扣,沒有戴領帶,下巴上有輕微的青色鬍渣,葉佳晨想,高楊一直保持著儀表整潔,或許他也遇上了不順心的事吧。
早上出門的時候,她一直給自己打氣,她反覆告訴自己,給自己催眠,她已經放下,她已經放下,可是高楊只需靜靜在財務室門口一站,她一顆心便失去了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