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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不知道是誰提議,四個人出去宵夜,燒鵝飯份量太小,忙碌了一整晚,大家早就飢腸轆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33、第 33 章
後來還是Andy叫來得代駕將他送回了家。
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Andy同葉佳晨坐在後面,他數次從反光鏡里看向他們,確切來說,是看向他們兩雙緊緊相握的手。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事情是如何演變成了今天這般地步,他又扭頭去看車窗外,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曦照進來,路邊的街燈昏黃不再,凌晨的涼風偶爾順著車窗的縫隙吹入狹小的空間,都說秋涼秋涼,可惜,他的心更涼。
後來車子開到他住得小區外頭,他開了車門下車,又矮下身子透過後車窗去看Andy和葉佳晨,「我先上去了,你們趕緊各回各家,早點休息,一會兒就得去上班了。」
葉佳晨果不其然還是扭著頭不願理睬他,只有Andy這個二百五加白目,笑嘻嘻地同他說再見,「快上去吧,一會兒樂樂就要起床上學了,你一個大男人,又要當爹又要當娘,就不要再操心別人了。」
高楊還想再說些什麼,Andy卻已經搖上車窗,他對著厚厚的車窗玻璃,輕輕喊了聲,「晨晨」。
似乎有心靈感應,葉佳晨在那個當下,側臉同他對視,彼此眼裡含了千言萬語,可在這種時候,他找不出任何一個詞語形容此刻心情,他朝她揮手,她無動於衷,只是冷眼看他。
他無奈到無力,眼睜睜看著車子發動,很快消失在馬路盡頭,他又去摸褲子口袋,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香菸早就抽完,他摸出手機,不過分開才幾秒鐘,他竟然就忍不住想要給她打電話,問她到底怎麼想,問她是不是不開心,問她是不是生他的氣,可惜世事太過無常,人生太過坎坷,或許老天早就瞧他不順眼,他從來就抓不住自己真正想要的。
後來他似乎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街燈一盞盞熄滅,天邊已經白到透亮,秋天的天空,高得好似在宇宙的另一邊,沒有藍天,也沒有白雲,只有一顆沒有歸宿時刻在流浪的心。
後來他接到陳姐的電話,說是一晚上沒看見他回家,她便留宿在了家中,這會兒已經做好早飯,準備送樂樂去上學,他又去口袋裡摸煙,然後再一次沮喪發現事實,他在電話里應聲,聲音啞到自己都嚇了一跳,「好的,麻煩陳姐了。」
小區外邊有家二十四小時候營業的便利店,他終於想起來可以去買包煙,他在清晨的馬路邊,餓著肚子吞雲吐霧,前塵和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終於還是掏出手機,撥通葉佳晨的電話,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抵抗不了命運,卻也抵抗不了自己的內心。
電話很快被接通,是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說是葉佳晨的姐姐,又問他是誰。
他極不自然地咳嗽了聲,其實他就想知道葉佳晨有沒有乖乖回家,他是真的害怕,她隨了Andy回家,眼下看來她已經安全回到自己家中,那麼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姐姐,他便沒了什麼交談的興趣。
「我是他同事,沒什麼事,一會兒我再打過來吧。」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他呼口氣,竟然已經有淡淡的白霜,他這才覺出秋日的寒氣來,遠遠又看見陳姐牽著樂樂過馬路,往學校的方向而去,他已經沒有力氣過去打招呼,只是默默看著一老一小說說笑笑地離去。
等兩個人離去很久之後,他才拖著疲憊的步子上樓去,房間的窗戶外是此起彼伏的喧譁聲,孩子們笑著鬧著上學去,年輕人步履匆匆趕著去上班,他一個人獨自站在陽台上,才買的煙盒,已經空了一半,他去樂樂的房間轉了好幾圈,牆上貼得是奧特曼的大幅海報,玩具櫃裡是各種機甲戰士和鎧甲戰士。
樂樂其實從小就身體羸弱,屠芳芳身體底子差,再加上菸酒不離手,美式的快餐沒辦法滋養黃種人,中間還因為她情緒病發作,跑去不知道哪裡躲了幾十天,再回來的時候,胎像就很差,醫生說隨時隨地會滑胎,她去醫院保胎整整一個月,各種亂七八糟的藥吃了一大堆,最後還是31周早產,高楊進了產房剪臍帶,到現在還記得第一眼見到樂樂時的模樣,紫紅色的皮膚,連哭泣都沒什麼力氣,一抽一抽的,像只小貓,閉著眼睛,掙扎在生死線上。
後來送去重症監護室呆了二十天,抱回家的時候醫生反反覆覆強調,母乳餵養,母乳餵養,一定要母乳餵養。
可惜屠芳芳似乎只能感知到愛情,母愛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實在匱乏,她反覆強調不想要一雙下垂的乳.房,高楊怎樣勸怎樣哄都沒有任何作用。
再然後,樂樂就成為醫院的常客,只要換季,他便一定會去醫院報導,三歲之前,光是肺炎就得過四次,更不要提各種感冒。
高楊偶爾回想起那三年的時光,是真的希望它們不曾存在過,孩子滾燙的身體,半夜的嘔吐和咳嗽,燒到41度的體溫,清冷的午夜街頭,他獨自一人抱著樂樂衝進醫院的大門,焦灼、擔心、疲憊,那些年,他過得很辛苦,好在樂樂慢慢長大,傷痛終究會過去,一切都在好轉,他曾經無數次用來安慰自己的語言,突然變得蒼白,過去兩年,他將一切都偽裝起來,可惜秘密一旦被揭開,滔天巨浪打得他措手不及。
天秤的兩端,一邊是愛了很久的女孩兒,一邊是身上的骨血,這難熬的日日夜夜,他親眼瞧著那隻天秤,一會兒朝著她,一會兒又朝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