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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在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江隊是真的有把自己放心上,把手下的隊員都當後輩一般指點培養。
顧曉妝頓時感動無比,抬起頭就要道謝。結果面前已經空空如也,身邊也只剩下歪頭看她,笑意溫柔的南枝。
別說江如練人影了,連根鳥毛都沒看見!
顧曉妝:……
高大的形象轉瞬傾塌,她早該知道江隊不靠譜,什麼大智若愚、什麼來自前輩的關愛,通通不存在的。
江如練就是個純純戀愛腦!
*
「戀愛腦」早就從樓梯上翻身而下,輕巧地落地。
出了狐狸洞,正見卿淺站在街角,紅衣白髮,目光落在對面捏泥偶的小攤上。
她很少穿紅衣,可實際上紅色很襯她。襯她的雪膚白髮,襯她的山眉水眼,連眼角的痣都恍若一粒硃砂。
江如練故意發出點響動,才讓卿淺回過神。
對方有些詫異:「這麼快?」
「嗯。」江如練眉眼彎彎:「師姐想要一個泥偶嗎?」
卿淺頷首:「想。」
卿淺都這樣說了,江如練當然不會拒絕,帶著人來到小攤前。
對擺攤的老師傅伸出兩根手指:「要兩隻。」
老師傅推了推眼鏡,眯著昏黃的老眼瞅:「恕老朽修為太低,二位大人的根腳是?」
「我是鳳凰,師姐是人。」
老師傅挑了團赤色的泥土,慢悠悠地搓圓,驚嘆道:「嚯喲,少見的咧。」
他倒不是在說江如練的身份,「人的壽命短如蜉蝣,少有妖怪原意跟人過。畢竟死了也難過不是。」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手上一轉、一捏,圓滾滾的泥球上就有了兩片翅膀。
江如練還沒來得及反駁,老師傅先唾了口:「呸,瞧我這嘴。望舒神女在上,一定會保佑兩位白頭偕老、長相廝守。」
這句話在江如練耳根燒了把火,紅暈都快蔓延到臉上了,她生怕師姐誤會。
「我、我和她還不是……」
「不是?」
老師傅從眼鏡上方的縫隙里,朝卿淺瞥去,如果不是他老眼昏花,這姑娘分明穿的是鳳凰的羽衣。
而且從方才就一直在看自己做泥偶,現在更是直接過來,要買上一對。
他嘆了口氣,現在的小年輕,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卿淺一言不發,專心致志地看他捏泥巴,隨著他手上不斷的動作,鳳凰的頭和尾巴也做了出來。
再固定到身體上,一隻昂頭挺胸,尾羽華麗精緻的圓滾滾鳳凰就捏好了,堪稱活靈活現。都不用自己解釋鳳凰長什麼樣,江如練很滿意。
老師傅又開始用白泥巴捏人。
卿淺卻驀然開口問:「你見過鳳凰?」
「見過,見過活的。」他咧嘴笑起來,臉上的褶子皺成一團:「我不是大妖,多虧根腳是烏龜,這才活得久。」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住在崑崙山下的水池子裡。有隻鳳凰每天在太陽升起時自崑崙峰飛出去,到了晚上又飛回來歇息。」
「後來呢?」卿淺從九尾口中知道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
白白胖胖的小人漸漸在老師傅手中有了形狀,他擰緊眉頭,不甚唏噓:「後來魔蟲過境,妖怪死傷無數,我連夜南下逃命。
聽崑崙的羽族說,崑崙峰上的梧桐一夕枯死,鳳凰也一去不復返咯。」
「那些羽族罵罵咧咧,都說是人搞得鬼。我也覺得像,那時候崑崙人跡罕至,偏偏有幾個人族修士老愛過來晃悠。」
他三兩下捏好一個胖胖的小泥人,全身上下都是雪一樣的白。
老師傅看看卿淺,再看看小人,拿出毛筆蘸了墨水,輕輕點在了小人眼角,又把嘴勾彎了點。
看上去像是在微笑。
他將小人遞給卿淺:「小姑娘,今天是個好日子,你該多笑笑。」
卿淺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看她還是這麼嚴肅,老師傅又說:「你若對這些舊事好奇,可以去問S市的大妖,一隻熊貓,他就是從崑崙山出來的。」
江如練付完錢,心裡很不是滋味。
師姐怎麼老是關注別的鳳凰?她嚴重懷疑,師姐打聽這些,就是因為那天看見了鳳凰的畫像。
憑什麼?那隻鳳凰不就是尾羽長了點,體型更大嗎!
她走在街上,妖群摩肩接踵,兩個人都快被擠散了。可卿淺將泥偶護在懷裡,垂著頭,依舊恍若未覺,自顧自地想事情。
江如練委屈得想去牽卿淺的衣袖,剛剛探出去的手就僵在原地。
她尾羽不夠長,只能變半袖,牽起來很不方便。
越想越氣了!
就在這時,卿淺被路過的小妖撞了肩,腳步趔趄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乜向江如練:「你不牽著我嗎?」
街上的喧譁聲像潮水一般褪去,江如練此刻滿腦子只有卿淺的聲音,怎麼、怎麼還會有這種要求的?
腦子是這麼想的,身體的反應卻很迅速,她立刻伸手——
牽上了卿淺的衣袖。
羽衣的材質偏滑,而且穿在卿淺身上很寬鬆,她這一拉,半邊羽衣都滑落下來了。
卿淺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眼神冰冷。
盯得江如練倒吸一口涼氣,趁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急忙幫卿淺拉上衣服。